「後来，我在开始当他的室友，也在他的咖啡店里打工。有天，我们在厨房忙作餐点和咖啡，有客人来，他叫我去帮客人带位，我走出厨房，你们知道我看到谁吗？」
观众等待我的答案。
「就是那位长笛演奏家啊！我当下看到他的时候整个超激动，我根本不敢相信这麽帅、这麽厉害的人竟然会出现在我们店里！而他本人今天也来到了现场，让我们掌声欢迎他！」我手掌朝上比了比方昱程的方向，观众们朝他的方向看过去，为他鼓掌，而他也向观众点点头表示感谢。
「而且，今天我能站在这里，除了买票进来支持我的台下乾爹乾妈们，我还想要谢谢他的伴侣——刘晏玲小姐的鼓励和支持，要不是有你给我鼓励和支持，我不知道我会讲喜剧讲多久，她真的是非常棒的一个人，第一次听到我是喜剧演员，没有对我露出怪异的眼神，毫不犹豫的支持我，说我很棒，她真的是一位人美心也美的人，请给她一个掌声。」
我手掌朝上比了比她的方向，观众的掌声比方才还要热情大声，她似乎很意外我会提到她，害羞的用手遮住了脸，跟观众们微微点点头。
「不知道听到这里的人会不会想，那那个不良店员呢？他对我是喜剧演员有什麽看法？第一次听到我是喜剧演员时是什麽反应？」
「我第一次跟他说我是喜剧演员的时候，他一脸淡定地说：『喜剧演员？跟小丑差不多喔？』」我模仿尹晨恩当时有够欠揍的嘴脸。
台下的观众大笑。
「欸，什麽小丑，给我放尊重点！你才小丑，你全家都小丑！」讲完我又立刻补充一句：「喔，是丑陋的丑，他的嘴巴真的很丑，讲不出好听话的人，他的嘴自然也不会好看到哪啦！」
「……开玩笑的，他的唇厚薄度刚好，而且唇色很自然红润，不会像我们女生没涂口红一样没气色。」我假装很不想承认的样子说出他完美的唇型，「每次看到他我就会心想，哇，上天真的不公平，凭什麽他投胎可以投胎的那麽顺利成功，长相基因都很完美，做什麽事都很拿手也是顶尖艺术大学美术系毕业的，他除了嘴巴坏跟那张扑克脸之外，真的简直可以说毫无缺点了啊！」
「於是，我就抱着这样羡慕嫉妒恨的心态跟他过生活，这个心态也是我跟他吵架的导火线，具体吵架的原因是什麽我不太记得了，我只记得他用非常鄙视的嘴脸对我说，棠棠，你真是个不专业的演员，演员就应该能随时转换自己的角色，当你下台後，你就不是演员了，但你连下台後都脱离不了演员的身份，把演员的身份带到生活中跟每一个人相处，你不懂得转换角色，难怪你到现在还只是个名气不上不下的演员。」我学着他当时对我说话冷漠又机车的样子，他在台下整个大翻我白眼。
「我觉得不管是谁听到这些话都会生气，尤其是像他这种人生胜利组在对你指指点点的时候，很难不恼羞成怒。」我顿了一下，露出很得意欠打的表情，「好啦，我就烂！我EQ就低！」我左手竖起大拇指得意地说。
「後来，我就跑离开店，也没回到跟他一起同住的家，躲在Popcorn一个多星期，靠腰子姐和文忆年——也就是这里的老板救济我，我才能撑过去，不然我觉得我可能真的会去睡公园了。」我露出十分感激的眼神对在观众席後方的腰子姐和文忆年说。
我趴在Popcorn吧台上，呈现很颓废的样子。
跟尹晨恩吵架後我离开了店里，也没有回去他家，就住在Popcorn里。
幸好文忆年愿意让我住在这里用打工换取住宿，腰子姐也拿了她的衣服让我做更换。
不过腰子姐的衣服真的都太帅气或是庞克风了，我现在一身黑，穿着亮面的皮裤，上身穿着黑色的牛仔外套，上面还有许多铆钉，她也借我她的黑色短靴穿。
虽然这跟我平常的穿搭截然不同，不过我也没有选择就是了。
但穿着与自己平常风格不同的衣服说实在满新鲜的，穿着这一身，我都感觉自己有坏坏叛逆的感觉了。
「喂，你要这样的状态多久？你上星期没上台讲OpenMic，昨天也没讲，有些观众都在问你怎麽了，你再不上台，小心被观众给遗忘。」文忆年戳着我的肩膀，我把他的手给拨开。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朝气，「老板，我不想努力了。」
文忆年听了之後笑出来，「不想努力？是要我包养你吗？」
我啧了一声，用厌世又不屑的眼神看他，「我要被包养也是给高富帅包养，谁要给你这个没什麽钱的中年大叔包养？」
「喂喂喂，放尊重点！好歹我这个中年大叔给你地方住，不然你现在住哪都不知道了。」他不满地说，随即转成严肃的态度，「不过，你怎麽会住在这里那麽久？跟你那个同居的帅气小哥吵架了？」
「对啦。」我很不想承认地说。
住在Popcorn一个多星期了，我没讲OpenMic，只有做服务生的工作，负责清洁、给客人上酒，时间结束後请调酒师为我调酒，喝个几杯而已。
我没有站在台上的勇气，自从尹晨恩说了那些话後，我就不知道该怎麽写段子了，我写不出来，要不然就是硬写後被文忆年批评得要死，所以就不写了，就这样过着很颓废的生活。
尹晨恩真是王八蛋，击毁我所有自信的王八蛋。
可是我也不想为了他的几句话放弃我坚持那麽久的喜剧，但我真的不知道怎麽办，我不知道该怎麽写段子，也不知道怎麽上台面对台下观众的目光。
「所以，你跟那位小哥为什麽吵架了？上星期怎麽问你都死不说，你不说的话，我怎麽替你想办法，为你解决问题？你这样写不出段子也不是办法吧？」他喝了一口威士忌。
我一脸哀怨地看着他，其实他说的也没错，如果我无法突破眼前的这个坎，我就会一直止步不前，然後逐渐被观众遗忘，被新人取代。
我喝了口白俄罗斯，咖啡酒微苦的味道和牛奶的甜味在我嘴里散开。
吞下去後，我跟文忆年娓娓道来那天我跟尹晨恩吵架的事，毫不保留的一字一句全都告诉他，毕竟跟他认识那麽久了，我信任他，他也是少数几个我信任的大人，至少在高中时是的。
他听完後微微皱起眉头，想说什麽但要出声时又闭上了嘴巴，应该是在思考要怎麽说我才不会情绪激动或心情更低落吧。
「其实，我觉得那位小哥说的没错，他虽然是学美术的，但对表演的敏锐度也非常高，他真的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文忆年对他高度称赞，我有点意外，他很少给人那麽高的评价的。
「喂，你怎麽帮他说话啊？我才是你认识八年的演员耶！」我不满地说。
「以澄，你没听过良药苦口吗？那位小哥虽然讲话很直、没经过修饰，但他的话句句点出专业演员必备的态度，也点出了你表演的问题，不是吗？只是他讲话可能太冲，所以你没办法接受而已。」文忆年手撑着下巴靠在桌上，一脸慵懒的样子，「不过，说话也是一种艺术，他虽然对表演的敏锐度很高，但他不会说话，要是我听到的话，肯定也会感到受伤的。」
幸好，还是有人能站在我的立场替我想，关心着我。
但，尹晨恩说的真的都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