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结束时，宋晓萱和顾朝阳再次被媒体和众来宾包围，不过这次不是只有拍拍照那麽简单，除了一些来宾是要询问他们身上的衣服，可以直接请工作人员跟他们接洽外，其他有想要简单采访的媒体，和想打听他们与MSGM是什麽关系的媒体，还有一些小品牌设计师或负责人想和他们交换联络方式，以便之後与两人合作。
宋晓萱还是第一次在时装周被这麽高度关注，以往都是国内媒体自己人采访自己人，被这麽多国外媒体访问还是前所未有，加上有人认出了她是前几天跟Terra行销长谈话的亚洲女孩，记者们一窝蜂全涌上来采访他们。
不是说现场没有更大咖更有名的明星，恰恰是因两人默默无名，又是异国生面孔，一出现就穿着MSGM的当季时装，引起足够的话题性，令人探究，才会变成这个状况。
维持笑容被媒体拍了好几轮，宋晓萱僵着嘴角悄声问：「Macy在哪里？快叫她来救我们。」
顾朝阳闻言有些失笑，仗着身高高，已经瞥见Macy带着保全挤过来，便安抚道：「来了。」
Macy带着人来把宋晓萱跟顾朝阳迎到後台去，此时後台正挤满了卸妆换衣服的模特们，各国语言交杂在後台，许多刚刚在台上惊艳全场的衣服被挂在架上推来推去，宋晓萱还瞄见刚刚穿全裸裙装模特，此时换上了牛仔短裤，露出一双修长的腿，在和另一个模特聊天。
「这就是你找的亚洲代言人？」一道尖锐的女人声音，突兀地从里间传来。
因为说的是中文，几人不自觉停下脚步转头看去，只见一位中年亚洲女子踩着高跟鞋，细尖的跟踩在地上叩叩作响，她气急败坏地朝他们走来。
这谁呢？宋晓萱回头看向Macy，只见她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姿态优雅地越过众人，迎面对上那女子。
「嗨，Rita，我们正要去Joia，你要搭顺风车一起去吗？」Macy柔声问着。
宋晓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还没听过Macy用这种口气说话。
那女子却不理会Macy的问题，用高亢的声音质疑道：「你私自从佛罗伦斯把商品调来！还让两个外人穿了！Boss知道绝对会把你⋯⋯」
「Boss知道了呀，我刚刚带顾先生去见Boss了。」Macy轻飘飘地打断她的话。
中年女子被这话噎了一下，脸涨得通红，好像恨不得把Macy吃了似的：「⋯⋯我这里代言人已经谈到一半了！想临时换人也不是你说了算的！」
「但，Boss如果想换人，也不是你说了算的。」Macy扬起眉毛，低头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而且我之前就说过，你那个代言人身分有点瑕疵，我认为不适合。」
中年女子的声音又高了八度，尖声喊着：「瑕疵？什麽瑕疵？我在亚洲区有五年的资历！你一个小小的新人⋯⋯」
「Rita，亚洲区的总经理现在是我。」Macy皱着眉，沉下脸用手势打断她的话语：「就算我是新人，你还是得听我的。」
女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但她一时反驳不了，Macy已经接着道：「你该想想为什麽Boss要把你换掉。」
说完，Macy不再跟她争辩，转过身抬高下巴，扬眉吐气般，对宋晓萱跟顾朝阳说了句：「走吧，Boss已经在等我们了。」
「哇喔。」宋晓萱想吹口哨却失败，因此小小惊叹了一声：「Macy你好帅。」
Macy的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坦然地接受了宋晓萱的恭维，率先大步往外走去，身後呼拉拉跟着一群保全，颇有几分大姊头的风范。
「所以你这个代言人还是捡到的。」宋晓萱用更小的声音对顾朝阳说。
「⋯⋯能不能成还不知道呢。」顾朝阳若有所思地转头去看仍站在原地的女子，而她正愤愤地回瞪他们。
几人上了来时的宾利加长礼车，低调地从後门离开，一路上Macy的笑容都没断过，还一直用手机上网监控各家媒体对於今天时装发布会的报导。
「你看，又一篇报导你跟顾先生的，上面写着令人惊艳的亚洲新星。」Macy点开文章，里头的照片是宋晓萱挽着顾朝阳的手，在会场门口的合照。
「亚洲新星？噗。」宋晓萱被标题逗笑了，掩着嘴探头去看底下留言：「哇，大家都在问这两件衣服呢，这广告效果还挺不错的，不知道这次MSGM可以赚多少⋯⋯」
Macy听出宋晓萱的言外之意，白了她一眼：「顾先生没有告诉你，我打算让你当形象大使的事吗？」
「哎，有的有的，谢谢总经理。」宋晓萱狗腿地往她肩膀捏了捏。
大约是总经理这个词喊到Macy的心坎里了，她眯着眼睛享受一下宋晓萱的巴结，然後才又拿着手机跟宋晓萱头碰头地继续往下滑。
顾朝阳看着两个认识不到半个月，感情就好成这样的女孩，无奈地笑笑。
位於米兰车站附近的Joia，由主厨里蒙创立，是义大利唯一一家获得米其林的素食餐厅，Macy说他们Boss习惯吃素，要是有什麽重要客户要见或会议要谈，通常都会在Joia开个包厢。
不过今天算是庆功宴，气氛比较轻松一点，两人被Macy带进包厢时，迎来一小波欢迎，还有人浮夸地问宋晓萱身上的衣服真漂亮，是哪里买的，逗得全场都笑了。
宋晓萱和顾朝阳在Macy的引荐下，正式与MSGM的执行长见面，她很高也很瘦，灰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金边框的眼镜下，是一双清澈的蓝眼睛，她保养得很好，五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只有四十岁，她锐利的眼神在两人的衣服上打转了一圈，宋晓萱的心就跟着莫名提起。
还好她很快露出了微笑，脱下眼镜，亲自起身和他们握手问好。
几人相互认识後，便直奔主题，坐下来谈正事，而代言人的事，宋晓萱算是凑热闹的，因此Macy一说创意总监想认识她，她就识趣地坐到另一桌去和其他人交流了。
餐点很快上上来，一道道经典的义大利菜色，精致可口，皆是由蔬菜做成，有些料理甚至还吃不出来是素食。
本来还偷偷关心顾朝阳的眼神，马上就被面前的菜肴给吸引，宋晓萱一边吃着，一边和创意总监聊开，直接把顾朝阳忘在脑後。
吃到一半，宋晓萱的手机响了，低头看去，发现是裴澈打来的，她小声道一句失陪，拿着手机往外走去。
「裴哥？」宋晓萱接起电话。
「发布会结束了？」裴澈低沉的声音从那头响起。
「结束了⋯⋯」
宋晓萱本想开心地跟裴澈说Macy邀请他们去庆功宴的事，但裴澈却很快接口道：「有件事跟你说一下，前阵子艺传媒的针对，应该是杨薇琳在背後操作，她这次趁着你闹代言的新闻，也在艺传媒上露出一篇代言的报导，如果不是我们反应快，底下的网军都要把你们两个拿起来比较了。」
宋晓萱霎时沉默了。
其实自从她坦白跟裴澈说顾朝阳的事後，裴澈对她的态度变得格外公事公办，打电话来说的都是正事，以往的关心和玩笑话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严肃和疏离，这时候她再反应不过来，就不是迟钝而是傻瓜了。
可这麽多年的感情，她没办法说放就放，对她来说，裴澈不只是她的工作夥伴，更是她的亲人，她的恩人。
宋晓萱张了张嘴，依然不知道怎麽对裴澈开口。
电话另一头的裴澈以为宋晓萱在思考，也没在意，继续说道：「这次我们该出手了，如果让她继续留在公司会碍事。」
裴澈说了他接下来的预想和操作，宋晓萱欲言又止，最後还是道：「Macy说，回去後会找我当MSGM的形象大使，其他部分，你想怎麽处理我都配合。」
「嗯，晚点我发个新闻稿让你看一下。」
「好。」
两人结束通话，宋晓萱只觉得一阵烦躁，站在店外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发呆。
此时天已经全黑，一盏盏路灯如星星般点亮四周，大理石建成的建筑耸立在两侧，上头的雕像经过无数岁月的雕琢，攀附在上看着人们或匆忙或悠闲，空气中还有一丝淡淡的料理香味，远处三三两两的行人大笑着离去。
餐厅挂在门上的铃铛响动，身後传来顾朝阳的声音：「晓萱。」
宋晓萱没回头，只看着远处的街道，漫不经心地应了句，问：「谈得怎麽样？」
「执行长说合作愉快。」顾朝阳站到她身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这个消息让宋晓萱下意识松开紧皱许久的眉，浅笑道：「恭喜，他们有说什麽时候签约吗？」
「⋯⋯我答应的条件是，明年再签约。」
话音一落，宋晓萱愣愣地转头看他，顾朝阳没回头，他清隽的侧脸在鹅黄的灯光下，忽明忽暗。
「为什麽？」宋晓萱不解地问。
「明年我和珑和的合约就到了。」顾朝阳低声说着，接着他垂下眼帘：「我打算，自己开个工作室。」
宋晓萱呆了一下，还没完全理解顾朝阳话里的意思，顾朝阳已经先侧过头，用那双清澈的褐色眼眸望向她，认真地开口问：「你要和我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