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第二声枪响，划破寒风刺骨的夜。
堤防上，白靳沉闷哼出声，脸部因痛苦而扭曲。距离子弹算够远，防弹衣发挥作用消耗了部分弹头与其杀伤力。射击的子弹虽未穿透，却仍造成被车撞般的力道，白靳沉痛苦倒地，剧痛自击中点瞬间蔓延，扩散至全身。
按计画，他忍痛藉撞击惯性翻滚至边缘木桩之间，顺势滚落堤防。
「刷──」落海声正好被一阵打上岸边岩石的浪涛掩盖。
「白总！」身穿黑色潜水衣的人在海面下等待已久，将他救上一艘在角落的救生艇。因夜色昏暗，堤防上对峙的两方势力无人察觉。
冻人的冷水让白靳沉恢复清醒，曾受过极限锻链，他迅速进入状况。黑衣人送上防水与保暖装备，救生艇以手动方式前进，直至远离堤防，大手一拉，马达发动疾速航向远方巨舰。
救生艇引擎轰隆震响，剪着浪前进。月光下，海面划出一道道白色碎浪，与潮汐卷起的浪花交错成一片钻白。
⋯⋯
白靳沉顺利登上老旧军舰，身旁一群人簇拥而上，他不耐地推开，要来一支望远镜，透过望远镜看见在堤防上哭地伤心欲绝的裴乐乐。他的心像被狠狠掐住。
「该死的白灿鸿……」他低骂。
身旁的人递上一支手机。
「这位先生，」江战琛似笑非笑的声音自电话那头传来，「我们维修人员在这艘退休军舰正在做例行检查，你落海被救，运气真好。」
白靳沉冷笑，「很惊讶你依约准时出现。」
「那是当然，您开出的条件实在太诱人，一个力驰，一片铁打的江山，谁抵挡地了这种诱惑？只不过⋯⋯」
「只不过？」
「我以为，英雄不爱江山爱美人，不过是句玩笑话，没想到白总为了一个女人，甘心舍弃江山，低头求援。」
回答江战琛的，是结束通话的低沉连音。
全身湿透的白靳沉眼眸微颤，沉默不语。水滴自浏海，沿着额头、脸颊滴落甲板上。
⋯⋯她会等他吗？
//【他暗中的守护】
在白靳沉失踪後一年，他已缺席一次情人节和她的生日。
今晚看来，他还要缺席七夕⋯⋯
「乐乐，还不下班啊？」同事拎起背包，走过裴乐乐的办公座位，拍拍她的肩。
裴乐乐微噘起嘴，摇摇头，莞尔一笑，将手机盖向桌面，不想被看见何展劲传来的简讯：七夕快乐！晚上有空吗？
她回传「要加班」之後，CEO立刻传讯问是哪位主管的指令？她一笑置之。
「乐啊，你怎麽连苦笑也这麽可爱？」女同事轻捏裴乐乐的脸颊，「男朋友一定超级疼爱你喔？今晚要去哪里庆祝？」
裴乐乐轻拍掉她的手，转头望向窗外，DIZAR的大楼位於东云市精华地段，四周大楼林立，对面的办公大楼是数不清同样大小的格子窗，灯光几乎已暗……真羡慕啊，她想。
「哎，我们几个多苦命，还要留下来赶下个月的策展……只有加班的无限回圈，无限回圈，像小白老鼠一样，累趴还是得继续跑。」同组女同事从另一侧引颈哀号。
「太可怜了吧，」女同事凑近裴乐乐笑道：「今天是七夕，怎麽，没特别想念你那个神秘男友？」
裴乐乐轻瞪对方一眼，「跟你说过多少回，我没有男朋友！」
他，算男朋友吗？七夕，这样教人思念的节日⋯⋯还真有点想他。
她才刚这样想完⋯⋯
「欸，你们快看！」女同事指向窗外大喊，脸上充满惊奇，就像看见流星一样兴奋；其他几位同事闻声凑过来，眼神充满欣羡。
「好浪漫哦⋯⋯」
「有人在告白吧？好大的手笔⋯⋯乐，你快来看！」
电子急件刚打完，还来不及按下送出键，裴乐乐被同事拖至窗前。这一看，她不禁瞪大了眼。
对面大楼的窗口一个一个亮起，灯光耀眼，排出清楚的英文字──
「I⋯⋯」
「Luv」
「U⋯⋯」
「BJ？是署名吗？」
「一定是！有人要跟女友或喜欢的人告白，好浪漫哦，那个人肯定是租下那栋大楼。」
「就说嘛，对面他们平常哪有这麽早下班？明明跟我们一样都要爆肝加班⋯⋯」
「这种告白……如果是我男朋友，我一定超级感动，欸，乐，该不会是你那位男友吧？嘻嘻！」
裴乐乐呆站原地，脑海浮现：BJ是他的英文小名缩写。绚烂的灯光照映在她黑钻般的眸海里，波光粼粼，亦是泪光。
⋯⋯是他吗？
是他。
DIZAR大楼对街，黑色超跑的车窗缓缓关上。白靳沉抿唇，眼底蒙一层晦暗，感到胸口一阵难受。
对不起，只能用这样的方式陪着你。
//【另一方停止等候】
何展劲站在办公室窗边，棱角分明的侧脸，溢满哀伤。一手插在口袋，另一手握着手机，萤幕是打到一半的简讯画面。
「叩叩！」
「进来。」他没转身。
「展劲，听秘书说你推掉下午的会议⋯⋯」女人轻咬下唇，欲言又止。
「我的秘书还真多话。」
「不不，你别怪她，我就是问问你的行程⋯⋯你还好吗？是不是最近太累？」女人的语气里充满担忧与一直以来只留给他的真心关怀。
何展劲沉默不语，轻叹口气，握紧手机。
「我帮你泡杯茶好吗？」女人不带期望地问。知道他不会接受，只是⋯⋯想多听听他的声音。
「⋯⋯」何展劲转过身，皱起眉头，望着女人的眼，数年来第一次有了微光。
「没关系，如果你不想喝的话⋯⋯」
「好。」
「什麽？」女人抬起头诧异看着他，表情似乎是难以置信，他刚刚说什麽？愿意……接受她的好意吗？
「好，谢谢。」
女人欣喜万分点头，轻轻关上门离去。
望着青梅竹马的她，何展劲心中第一次感到波动。他知道等待一个总是望向别处的人能专注看自己，这感觉有多麽难受，需要多麽大的勇气。
低下头，终於按下简讯送出键。
「如果这是你最後做出的选择，
我尊重。
⋯⋯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