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官衡霜便被这气宇不凡、冷峻如霜的男子所震慑。
他不是真的对世事无感，淡漠疏离，而是将锋芒潜藏，一回神，才发现他已无声无息地将锋刃架在你颈子上。
如随时等着出鞘的寒刀。
只有长期相处下来的人知道，季灿然是个亲疏分明的人，他的冰冷面具是给外人看的，对於越熟稔的人，他越愿意展现他随和的一面。
他朗如惠风的笑颜只给熟人瞧，外人无从窥见半分。
可小镇姑娘官衡霜哪里省得，只被这冷面华服的男人迷得七荤八素，一池春水骤起涟漪，乱颤的芳心上下扑腾得她简直不知如何是好。
吞吞口水，她勉强开口问道：「这、这位公子是？」
小雪看着官衡霜小花满天开的模样，掩嘴呵呵笑：「这位是季当家，帝京赫赫有名的四大当家之一，想必姊姊有所耳闻。」
「官姑娘。」季灿然微一颔首，冷泉似的音质响起
这帝京传奇人物之一居然在她面前！不知道是太兴奋或太惊吓，官衡霜一双腿险些软了，好半晌才能挤出话：
「季、季当家初次见面好，小、小小小女子官衡霜，今年刚满双十年华，有幸识得当家真面目，真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越讲越顺溜，她进一步道：「相逢自是有缘，不知当家何时得闲，让小女子为你煮茶？小女子茶艺是镇上第一的。」
积极！上进！有勇气！小雪都想为她的乐观进鼓掌，第一次见面，就主动跨出第一步的新时代女性值得嘉许！
「不劳烦官姑娘，在下不喜品茶。」对於这番直白的邀约，季灿然也不虚与委蛇地直白拒绝。
第一次被男人拒绝的天子骄女官衡霜脸色微变。
小雪抚额，很想叹气，不忍直视灰溜溜退场的官衡霜，这出场的时间也太短暂，她戏都还没看够呢！
「她中意你。」小雪语带遗憾。
季灿然面无表情，连想都不想回得飞快：「我不中意她。」
「我有眼睛，看得出来。」小雪向上抛了一枚白眼。「谁都知道伊绣姑娘在你心中的地位无可撼动。」
「……」握着杯盏的指节一动，季灿然歛眼，将话题继续往官衡霜身上带：「你确定要收留这样的蠢人？」
小雪没好气：「你今天不会吃了诚实豆沙包吧？字字损人，这样不留情面的。」接着徐徐解释道：「我自是想知道她有多少能耐……」
「一望即见底，你觉得还能有多少能耐？」季灿然淡嗤。「还有诚实豆沙包是什麽？」
小雪忽略第二个问题，才没兴致跟他解释多啦A梦的道具。她闲然道：「偏偏这种人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让她明白自己多没能耐，只怕牛皮糖似的甩不掉。要让人死心，就彻底一点。不过这人本性不坏，她若真有点墨水，我也不介意慢慢雕琢她就是。」
「有了一个冉崎，你还不怕养虎为患？」季灿然睨她。
「你觉得我会蠢到那境地吗？」小雪不服地昂起下巴，一对上他清冷的眸子，忽然笑颜逐开：「再说了，我现代文书还没编纂完成，我对季当家而言，还有利用价值，真到那地步，季当家万万不会见死不救的，对吧？」
他的心有那麽剧烈跳动了一下，为她这狡黠的笑容。
这女子分明一步步引君入彀吧？
他的心都快不再为伊绣所动，转移目标了，这又要他该如是好？
夜晚，枯等一日的官衡霜已经坐不住，冲入帐房找正在核对今日营收帐务的小雪。
「这麽沉不住气？」小雪挑眉一笑，将帐册递给她：「那告诉我，这帐册你懂得多少？」
那缜密复杂的会计表格立马让官衡霜一脸懵。
小雪暗自好笑，这是她从现代带来的表格，官衡霜当然不懂。
她负手缓缓道：「堂姊自恃为族学才女，为何连基本的帐册都看不懂？基础没打好，就知道侵门踏户争权，堂姊的有勇无谋，着实让妹妹深感佩服。」
每说一句，官衡霜的俏脸便黑一分。
「这、这有何难！只要有人教我，我便能学会！」
「可是堂姊，你以为尔虞我诈、变幻莫测的商场，还有时间让你学习吗？」小雪摇摇头，「这样的你掌权，才会把官氏带向灭亡一途！这种罪名，可不是区区你我承担得起！」
从未深思过严重性的官衡霜蓦然脸色一白，这担任当家大位可不是扮家家玩儿的。
小雪见她动摇，才又缓缓道：「但是我说了，我会给你机会。」指指刚从翠峰镇赶回的衡甲，虽然一身风尘朴朴，但依旧无损其出色相貌。「我给你一个礼拜时间跟他学看帐，至於能不能学得成，就看你个人努力了。」
如画中人物走出来的衡甲又让官衡霜震慑了，她暂且忘却愤怒与恐惧，不可思议直问道：「为什麽在你身边的男子个个出挑？」
衡甲被打量得冷汗直流，微微侧过脸，只盼这位咄咄逼人的姑娘别把眼光往自己身上摆。
小雪抚额。
这位堂姊早上迷上了季灿然，现在又被衡甲吸引，变心速度比女人变脸还快，貌似与「花痴」二字脱离不了干系。
她适时开口解救如坐针毡的衡甲：「如果堂姊是来挑选侍郎的，不妨打道回府，就凭你这贪恋美色的性子，只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别浪费力气了。」挥挥手，「衡甲，你且退下……」
「站住！」官衡霜跺跺脚，「我有说我不学吗?!你等着吧，我这族学才女不是叫假的，我会证明我的实力给你看！」
「哦？」小雪气定神闲一笑，「那妹妹拭目以待，且看姐姐是擦亮招牌呢，还是令族学蒙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