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淙宇靠着墙,到了户外的小角落,一手插着口袋,仰望着天,抽了口菸,再慢慢的,将口中的气送出去。
展览馆内的空气不太流通,他常常会觉得烦闷,而且又长期处於绷紧神经的状态,待在这里几天,他便常常走出来抽根菸再进去。
而且在沈昌铭对这场婚礼的重视下,那设计图是一改再改,他挺喜欢一开始的设计,可惜沈昌铭总会突然冒出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
当时陈妍妍问他要不要接,他第一个想法就是,这是个大好机会,又在得到新锐室内设计大赛冠军不久後,就靠这个机会来累积名气。况且这种活动他并不陌生,大学就时常在接触了,他也没想太多,当下就接了。
并不是说後悔,只是压力太大,又和自己最初想做的不太相同。
他又将菸送进口中,深深吸了一口,才有些放松。
「没想到你也抽菸。」
吐气到一半,猛地听到这句话,安淙宇放下菸,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郑贤恩,她手上提着一个便当加一罐绿茶。安淙宇挥了挥手上的菸:「压力大啊。」又指着郑贤恩手上的便当:「午餐?」
想不到郑贤恩摇了摇头:「不是,帮亚哥买的。」
这丫头以前是有点任劳任怨,但怎麽现在这麽没骨气,一个人骂你骂的这样凶,居然还去帮他买便当。安淙宇蹙眉:「那你怎麽没买自己的?」
「我不饿呢。」郑贤恩笑了笑,拍了一下自己的肚子,提起了便当:「我把便当拿过去罗。」说完,就走过去将便当递给小亚。
安淙宇远远就见到郑贤恩把便当交在小亚手上,小亚打开便当,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对郑贤恩念了几句,郑贤恩背对着他,他见不到她的表情,但应该又是在道歉了。
安淙宇叹了口气,又抽了口菸,喊道:「郑贤恩!」
郑贤恩闻声,快速的回头,柔顺的长发随风飘逸,她好像从没剪过短发,最短也是肩膀以下。安淙宇朝着郑贤恩招了招手,郑贤恩有点为难,看了眼小亚。小亚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看口型好像说着『走开走开』,郑贤恩才解脱一般的连跑带跳的到了安淙宇的身边。
安淙宇又靠回墙壁,看着郑贤恩:「你同事脸皮真厚啊,你帮他买便当,他还嫌弃啊。」
郑贤恩乾笑,也同样将背靠在墙壁上,「呵呵,就是夹了茄子嘛,不知道他不喜欢茄子,我挺喜欢的啊就夹了……」
「这不就他的错吗?他又没跟你说他不吃茄子。」
郑贤恩扁嘴:「不是呢,是我自以为懂全杂志社的人爱吃的,就没问他了。」接着又沾沾自喜:「嘿嘿,我可是帮大家买便当买到都掌握大家的喜好了,只是这次真的是个意外……」声音又渐渐弱了下去。
安淙宇看着郑贤恩气馁的表情,她的确蠢蠢的,但什麽时候蠢成这副德性了。
「贤恩,你以前不是这性格的。」
郑贤恩一听,勉强笑了笑:「噢,那我以前是什麽性格?」
安淙宇思考,虽然两人的活动合作经历就只有那次联合大迎新,但在那次活动中,就可以看出郑贤恩的大部分个性。有主见、不服输、做事俐落可靠、也是个十足的和平主义者,只是在不合理的时候,随时都会提出她的看法。
看来是和平主义那一面跑出来了。
「嗯……你会提出你看到不对的地方,冲劲十足,做事挺认真的,而且绝不会像这样任人家使唤任人家骂。」
「切。」郑贤恩苦笑:「把我讲的挺好战的啊。」
安淙宇微微偏头,看着郑贤恩的柔美侧脸:「贤恩,你不适合这间杂志社,你自己也知道吧?怎麽不离开呢?」
郑贤恩又是苦笑,看着安淙宇:「跟季宗仁讲一样的话。我一个人到台北,没有父母可以依靠,有工作过得去就好了,忍一忍就有薪水,为何要离开?」
安淙宇沉默,就看着郑贤恩。郑贤恩被他盯的不太自在,又转过头,抬头仰望蓝天白云:「你也懂不是吗?难道你想要为了让跑车进场,只能移开中间几桌。为了让跑车出场,还得想办法把前面几桌跟舞台的距离加宽?」
她微笑,又看着安淙宇:「如果你想就不会在这里闷闷的抽菸了。」
安淙宇移开了目光,是啊,她说的都没错。他根本不想让跑车进场,他最喜欢的就是自己一开始做的设计,但又能如何,客户说了,他就只能照做了。
郑贤恩看着安淙宇仰望天空,下颚到脖子的曲线如此好看呢。她想起大学那阵子,安淙宇通讯软体的签名档——什麽时候才能做自己真正想做的?
她以为大学毕业就可以了,但怎麽也没想到,毕业後,被现实所逼,他们都没办法做自己真正想做的。
安淙宇看着蓝天,白色的云飘过,又深深的吸了一大口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