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戀花塚 — 花築之卷 章之七十八 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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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麽他会跟来呀……

斜睨着身後根本在监视自己的冷酷身影,井野娇美的小巧面容不时板着被监视的难堪。

在良野城里不是还一直阻止自己不要擅自行动的吗?结果现在硬是跟上来的人又是谁呀?

蹙紧那本是清秀淡雅的眉心,井野无奈地飘忽视线。

但话说回来,自己的任性也同样没好到哪儿去……

耸耸肩,虽然对自己的任意妄为实在抱歉,但是被人监控的感觉真的很差,又尤其是面对这名随时可能把她冻伤的绝冷男子。

蒹野良修、山中井野、日向宁次,三人依此顺序在良野的大街上前後漫步,领在前方的城主,打扮低调朴实,为了视察民情,他竭力扮演好平民的角色,仅是自然与街道上的热闹和谐同化,明知身後尾随的二人,自始至终其本人皆未表示意见,好似早就预料的情形,於良修背影释出的自在之中已然道尽一切。

晶亮的蓝色眼扉,死守即使身穿朴衣仍醒目存在的优雅之影,在人群熙来攘往之间,低姿态的自然之装看似合理,但思绪落回三人行的诡异,心底不禁油燃生起一股吊诡。

怪了?就算是微服出巡,难道他不用护卫跟随吗?再怎麽说身为一国之君,遇袭的可能绝对高於凡人,加上传言中的女娲之石更是敌袭的最大诱因,凭藉忍者直觉的判断力和她自身拥有的感知力,此行不仅没有在远方监守的兵卫,更无在其身畔假扮为侍从的随扈,有的只有他们两只上勾的小鱼儿,傻傻随之没入危险的深崖,难道……他打算借此要他们二人保护他?

守着那道宽敞背影,享受大街热闹氛围的步履,时而缓慢时而急躁,看得出来良修的心情极佳,虽说他的肢体仍不失稳重的雅致,但不难辨出其活像自笼中重获自由的大男孩,兴奋朝气的笑意,自其探向两旁展露的侧容中尽释。

面对浏海拂动下轮廓深邃的俊逸容貌,井野记得初至良野城内,差点误将良修的背影视为良实,当时失志的那种感慨,至今仍余悸犹存。

已经分不清到底和蒹野良修一对一游走街角,亦或同现在沉浸在三人尴尬的气氛中前进哪方较自在,至少她对追上来的宁次抱持了一丝微渺的感激,因为那男人挑起她满腹的不悦,可以稍微减缓内心对良修莫名难辨的情愫。

呵呵、原来日向宁次也是有可用之处的嘛~

自我嘲讽的乾笑两声,将披散满肩的金色水瀑,往旁拨去,自从使用猫使以束发的发带系上信纸交出後,手边没有备用发带的她,只好舍去俐落的马尾造型,改放下及腰的长发,任其因此地嘈杂的人声、风声;带起它不太听话的拂动。

果然还是把头发紮起来方便的多。

噘起天生淡粉朱红的小嘴,眼神开始从良修之身抽离,既然这里是摊贩齐聚的市集,总会有一两摊女性饰品吧?乾脆顺手买条发带好了。

游移的双目搜寻起经过的每一摊贩及店家,叫卖声不绝於耳,还交杂了路人们沸腾云云,井野一边确定良修仍处於她的视线范围,一边悄然四寻整顿一头乱发的救星。

晶亮澄澈不带一丝垢痕的浅蓝瞳眸,旋上了几许光影流动间绽开的彩光,於下刻反烁了刚好净白的晶莹,直直倒映右手旁白色匹布中心点,闪烁渐层宝蓝,媲美水晶清透又不失自然纹路的蓝宝发簪,金色的根基筑上不同切割的宝石,以流苏形式垂落於枝旁,每一个角度望去尽是不同层次的美感。

这发簪像极了良实予她的璀璨发梳,虽然明显摊贩上发簪所用的并非真确的蓝宝石,但乍看入眸的相似度,仍然勾动井野心底最深层对良实的缅怀。

也对,她怎麽给忘了呢?那支独一无二的宝蓝发梳同样置於随身行囊里呀!

可是……

明目张胆地将那般贵重之物髻於发上,会不会太招摇了些……?

目光止於摊上的发簪,思绪却浑然忘我地扣在囊中的发梳,直至眼下之物被突如闯入视野的掌心拾起,呆滞的双眸这才顺着移动的方位转向取走发簪之人。

「你喜欢这发簪?」邪魅的唇线搭上优雅语调,蒹野良修不知何时来到井野身畔,黑底的衣裳,将手中宝蓝发闪的熠光映衬出不同於摊上的耀眼,浅色的灰眸里同样流过片片晶蓝。

「要、要你管!我喜不喜欢与你何干?」撇头,金耀中闪着银亮的鹅黄发丝瞬间翻覆着不属於此界的绝美洪流,炫目注入良修荡漾着玄秘的灰瞳。

「只要你一声『喜欢』,我马上可以为你买下万物。」

「呵、呵、可笑!如果我说喜欢女娲之石,你就会给我吗?」少做作了这男人,当初还要自己色诱他才考虑交出女娲之石,现在还胆敢在这里大言不惭?!

「不想要就算了~」随手将发簪失礼扔回摊上,良修迅即旋过身去,速度虽快却宛若欲掩饰即将流出的情绪,於旋动的侧容里不小心落下淡淡苦韵的暗沉,在纷乱的浏海中若隐若现,让井野上一秒仍处於嘲笑的眼扉顷刻吹进了混乱。

本想要大扮鬼脸表示她的不稀罕,却为再次融入人群中的寂寥背影,停止她的幼稚。

刚才那是……错觉?

当她提及女娲之石时,蒹野良修较一般男性更为白晳的肌肤明显泛上阴郁的黑,就连他总是耀着神秘自信的灰眸也在同一时间,刷下了寞落的夜幕。

搞什麽?明明她言之有理,为何这份理直气壮在面对蒹野良修罕见的忧色,就必须剥落粉碎?

好像……自己才是加害者一样……

莫名的内疚和怨愤填满她上下起伏的胸腔,脑内空间再一次被蒹野良修独占,也不管身後的日向宁次是否跟上,她毅然奔向走远的良修,宁可被那男人嘲弄地无地自容,也不要被此刻的罪恶压的满身枷锁。

「蒹野大人?」

「是蒹野大人呢!」

「你们看!蒹野大人来了!」

咦?

随着此起彼落的嚷音,前方停下步伐的男子引得井野同样止足。

人人口中的蒹野大人在人潮汹涌的市集街头,顷刻成为金阳洒下的中心点,凝聚了所有人的目光,一声声惊叹和欣喜由四方涌入,交集了一切敬仰和崇信的焦点──蒹野良修,正以王者特有的威严和亲民的柔和感,回眸一笑。

刹那,地面震荡着非自然地动的有感波澜,杂乱而没有固定频率的震动自四面八方翻腾,一如激起浪花的海潮,不时划开空气的尖叫更似暴风雨中的落雷,瞬间将滞於原地的井野打入狂乱的交响曲中。

这、这、这些人疯了吗?!

举凡是为女性的,无不自每一个角落涌上狂奔的步伐,转眼便将本来就不太畅通的街道,挤的水泄不通,而且那道可怕的人墙更於每一秒的推进,如漩涡般扩大。

却看高出这些女性一颗头多的蒹野良修,即使受到推挤,仍不改和颜悦色地大方得宜,他欣然接受耳边的吵嚷和夸张的惊叫,甚至对来人的要求一一予以满足,签名、握手、拥抱,巨星风采的光环闪耀於良修顶上,每一个动作、每一道笑容;毫无刻意和虚假,是最真心诚意将这些子民们重视地纳入心扉。

井野晶澈的蓝眸迷茫了,填满了温馨色系的此景,彷佛立於中心的即是良实本人。

良实一定也曾经像那样受到众人爱戴地站在那儿吧……

如果蒹野良修顶替蒹野良实的身份治国,就是为了满足这些子民们真诚的崇敬,那麽他真的是值得憎恨的罪人吗?

『蒹野良修不存在,也不该存在……』

守着眼中无尽详和,井野竟自觉第一次彻悟了良修的用意,世上每一人的眼中都只存在着蒹野良实,所以他选择了灭杀蒹野良修,但他的出发点是为了爱护这个国家,亦是将良野推向灭亡之途?看着此情此景,温了满心暖阳的热度,不思议心底浮泛的答案竟首度偏向前者……

映入眼帘那道取自良实令人熟悉的和美笑靥,相似的诡异……

他会不会就是良实本人呢……?

错觉萦回於心思,她举足缓慢贴近前方,凝聚於良修慑魂的绝美笑颜,晶亮的蓝色眸子几乎忘了眨动,耳际依稀响起重叠的「蒹野」之名,余光闪过一道鲁莽的人影,伴随人影而来的竟是天外飞来一记撞击──

「哎哟!」

那人大上井野几倍的粗犷身躯简直媲美狂奔中的象只,将沿路的障碍物一一踢除,也包括根本没在看路的山中井野。

上身几乎弹起,飞散漫天的金发奇蹟注入忙於亲民的良修目中,浅灰的双眸转而凝上忧,急切抽身起步,伸长了掌心欲拯救眼中彷如凋落的金菊,探出的掌心滞於空中,因中间隔阂的人潮,甚至构不着柔顺的发端,於眼下翻倒的紫色纤影没入拥挤的人海之中,致其忧悒的面容顷刻涌现了愤怒。

「让开──」

一声雄厚划下,随之净空延绵混乱的街道,放眼望去路面中央独剩的人影,将良修怒涛的双目旋踵化为惊愕。

唔……好痛哦……

她现在应该四脚朝天丑陋的躺在地上吧?

但为什麽?

这里的地面不仅柔软而且还……

暖暖的?

井野缓慢睁开那双难掩痛楚的晶蓝,耀眼阳光直直落於敞开的视线,七彩炫光伴着蓝天白云将逐步适应的眼眸自这份绚烂中带离,渐清之间才发现掩过半片天空的白净并非天际浮流的云瓣,而是日向宁次白晳的侧容。

现在的她……正躺在学长怀里?

作梦?!她绝对在作梦啊──

这个邪恶如魔鬼的男人怎麽可能会好心的拥住自己?!

但不争的事实传遍了她每一隅神经,厚实的臂膀紧紧环覆於井野纤细的腰际,上身斜躺在宁次时而传递的温热胸膛,甚至可在摒息之间清楚听闻其胸下平稳跳动的心音。

这梦,未免真实的可怕……?!

日向宁次没有注意怀中人儿面容上的难以置信,仅是专注地将那双冻结万物的眼扉,冷冽扫向良修那端。

二人交会了算不上热烈的火花,宁次顺手将井野的身子扶正,好看的容颜霎刻划上一道得意。

「木叶的成员我会自己照顾,不劳城主费心。」

领过那一句挑衅,蒹野良修敛下方才的惊愕,澹然浮现令人摸不透的雅笑,而後旋身再一次没入人群之中。

井野立於宁次身畔,愣愣的表情显然还未回神,纵然宁次始终未将眼神落在她身上,上一秒惊人的发言,已然促成井野满怀感激。

宁次学长果然像天天学姊说的那样,是个温柔的好人呀~

之前的误会还真是对不住呢!果然到了关键时刻,他还是会挺身保护自己的队员嘛!

也许这就是他之所以追上来的原因,不是为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而是因为放心不下。

呵呵~天天学姊果然好眼光!

一瞬间吹散对任务不安的迷雾,小脑袋瓜里开始思考该以何种方式表达她的谢意,以及从今而後要如何释出她的友善,幸福的美好思潮里却因耳边清晰带出的一字继而顿下。

「喂!」

喂……?

「你是真的眼睛有问题,还是不知道眼睛是做什麽用的?」

什──

「为什麽连在平地上都可以跌倒?」

麽?!

抛下绝冷刺耳的一语,那席白净也不等井野答覆,便自顾自儿没入人群之中,摆明了根本不在乎她的回答。

回旋脑际的恶语冲散了几分前的那句感动,在金丝下满溢喜洋洋的笑颜,当下僵化地宛若雕坏的石像。

前言撤回──

日向宁次果然只是百分之百的大混蛋!

墓往之年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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