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花催雪融 — 16、軍營裡的酒鬼

正文 花催雪融 — 16、軍營裡的酒鬼

      晚膳後,桂花不顾璃熙的抗议一同收拾起桌上的碗盘,看着璃熙将餐具放进食盒里时,她突然想起昨晚那哭得全身发颤的粉绿身影,还有那句沙哑的:『花儿,照顾好自己,别委屈了。』

     【现在......该赶紧写封书信和他报平安的……】

     桂花在璃熙提着食盒、托着那盘剩食离开竹屋後,从她的行囊里挖出了草草塞进的纸笔,就着烛光便写起了自己有生以来的第一封家书,虽那手毛笔字写得稍显潦草,但深知有人殷切盼望收到自己的消息,还是让她觉得独自留在这异地似乎不再那麽无助了。

     【如果,有天我真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到时,我真能放下这里的”家人”吗?】

      

     璃熙返回竹屋时,见桂花垂头丧气地折叠着那封书信,便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样扁平东西递向桂花说道:「小姐,小的方才顺道给您找来了。」

     看着璃熙递过来的物品桂花有些讶异,因为那正是自己千带万带就是没带到的……信封。

     桂花抬手接过信封不禁咧嘴笑道:「璃熙,谢啦!」

     「小姐,别和小的说谢。」璃熙面上带着羞涩的笑意,低着头打开方才置於桌上的小竹篓,动作轻柔地取出了个小陶壶,又就着桌上的陶碗倒着仍冒着热气的褐色汤汁,那扑鼻而来的是桂花相当熟悉的味道。

     自她在这世界『醒』来後,昔枝是每日按时备上这汤药又盯着她服下的,不过,桂花觉得自己的身体已没什麽大碍,应该不用再喝这些汤药的,可为了让桂竹放心,还是未从断过这帖秦岚开出的药方。

     【当初还怀疑过这药有毒,结果,有毒的其实是那桂花糕阿……】

     「小姐,请用。」璃熙将陶碗放到桂花的手边,看着桌上的书信开口说道:「书信让小的帮您送回府上吧!」

     「好,再麻烦你了。」桂花将书信递给璃熙後便捧起那碗汤药,仰起头一口气喝完了汤药,看着璃熙将那精致的小陶壶又放回了竹篓。

     【这些东西该不会真从男神那顺来的?】

     桂花望着璃熙问道:「璃熙,我想问刚刚的晚膳和现在的汤药是怎麽来的?男神……呃梅二将军,她应该没这麽善待我们吧?」

     「这……这小的改天再和您说说。」璃熙挠着後脑勺尴尬一笑,又指了指床铺的方向紧张地说道:「小姐,那卧铺小的已为您整理好,您还是赶紧歇下吧……」

      

     夜深人静的凤胤军营内,唯一的声响是来自营区周边那烧得火红的照明用营火,天色渐露白肚时,一声让人听得直打哆嗦的惨叫响彻了整个军营,但『西厢竹屋』里的新房客在这晚睡得可香了,那充满道道佳肴的清梦丝毫不受打扰。

      

      

     清早,在璃熙的协助打理下,桂花有了一身的俐落清爽,她的长发上束着集市里挑的黄花黑锦带,穿在身上的仍是那袭藏青裤装,藏青是桂家军旗帜的主色,系属桂家的独有色彩,而腰间挂着的那块桂字木坠来头也不小。

     桂字木坠乃由桂大将军亲手雕刻而成的,并下令见此木坠如见桂家之首,初次听闻昔枝提起此由来时,桂花觉得这样的信物实在太过贵重,理不应由宛若桂家米虫的她来配戴的,应该交还现今当家才属合理,不料,这件信物竟有着另外的意涵,听着满脸晕红的桂竹细细解释道,桂花才了解原来那木坠除了长女能佩戴外,另外一人便是她的正夫了,因此也算是桂家长女的定情之物,看着自家兄长通红的脸颊,桂花尴尬地收回了木坠。

     【那时,我算不算是明目张胆地调戏了自家兄长?】

      

     营内送来的早膳其实像极了昨晚的那盘剩食,只是多了道枯黄的菜品,所幸璃熙在那些剩食送来前,老早便已备好热腾的咸粥、馒头、油条、豆浆等等美食,餐後,桂花同璃熙收拾着碗盘之时,她听见竹屋外响起了一道陌生的低哑嗓音喊到:「桂小姐!小兵来传讯!」

     出门迎客的璃熙请桂花在屋内等着,可桂花对於一早即来这鬼屋的访客实在好奇,便蹑手蹑脚地将房门开了条小缝,隙缝中可见小院里那站得笔挺的是璃熙,可对面那形容枯槁的究竟是……

     【一双刻薄小眼又比璃熙还矮……是昨天那矮个女兵?阿嵘?哇……看来昨晚有人睡得『不太好』喔!】

     「小姐,她要领我们到兵场去找梅二将军。」进屋後的璃熙向着桂花说道,而她面上那焕然的神采让桂花瞬间明白,明白昨晚被璃熙堆在角落的发霉床被组可能落脚何处。

      

     由一脸颓废的阿嵘领路,她们慢慢走往通向兵场的路途,虽桂花的方向感称不上极好且昨晚天色又昏暗,但她可以肯定这条路并不会通往昨晚所见的那座兵场,沿路向前两边越显荒凉且往来人烟递减,最终,阿嵘止步於一片荒芜的沙地,望着沙地边上几座破旧的营帐,加上这微风吹拂便会扬起漫天沙尘的地面,明显即是梅二将军必然不会亲临的所在。

     【到底,梅彩珏又想耍什麽把戏?】

     「梅二将军吩咐,今後桂小姐就在这”操练”了。」双眼顶着黑影的阿嵘哑着嗓说道。

     「可否麻烦您解释一下,梅二将军要我们小姐在”这样”的地方做什麽”操练”?」璃熙面上盈着灿笑问道。

     「别……别以为桂小姐会有什麽特殊待遇,新进小兵一入营就是在这操练!」眼神飘忽不定的阿嵘一股劲地吼道,发现桂花用着疑惑的眼神盯着自己,便皱着淡眉向着一旁那穿着破旧轻甲的士兵喊道:「阿晟在哪?去叫她过来,有新兵报到她还去哪鬼混?」

     不久,桂花便看见一道人影从沙场的远端晃了过来,那人身形十分高大且四肢粗壮结实,浓眉下黑洞般的眸子像是无时在探寻着猎物,紧抿的厚唇内好似长有掠食动物的尖锐獠牙,站在她们跟前宛若一道铜墙铁壁,且这墙还浑身飘散着厚重的酒气。

     「嘶……这身酒臭!又去哪鬼混了?」语气满是嫌弃的阿嵘瞪着那恶煞,又指了指一旁的桂花吼道:「这位桂小姐今日开始就归你管了!快领走!去去去!」

     看着走远的阿嵘以及面前那默默无语的”铜墙”,站在一片荒地上的桂花好似明白了梅彩珏的邪恶计画。

     【难道接下来的一年,我天天都得这样被恶整……吗?】

     「走!」被唤作阿晟的铜墙突然大声吼道,声音隆亮又低沉。

     被吓了一大跳的桂花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璃熙镇定地开口问道:「往哪走?」

     阿晟好似没听见璃熙的问话,用着那双虎豹之眼瞪了她俩一会後,便自顾走进了一旁的营帐,眼看着璃熙跟着阿晟走了进去,桂花只好认命地也跟着进了那座破旧的营帐,营帐之内有座破旧又满是灰尘的宽大木架,上头堆放了数个装着各样铠甲的大型木箱,带头进来的阿晟将架上的厚重木箱轻松抬起,又『碰』的一声丢到桂花的跟前。

     阿晟丢了几块破布到那箱铠甲上再度吼道:「擦!」

     看着阿晟自顾转身离开了营帐,桂花盯着那箱铠甲与破布,开口说道:「所以,她是要我们擦这些东西是吗……?」

     「小姐您一边坐下,这些我来就好。」璃熙挽起袖子抓来一把凳子,拿起破布便开始擦起了那布满沙尘与脏污的铠甲。

     「我怎麽可能让你自己擦!」桂花学着璃熙挽起袖子後,也抓来了一边的凳子跟着擦起了铠甲。

     璃熙的动作相当俐落,两三下便擦了快半箱的铠甲,正当桂花抓起最後一个铠甲擦拭时,抓着破布的阿晟又进到了营帐里,看着她俩一眼後又从架上搬了一大箱丢往两人跟前,如此地交替循环下,桂花和璃熙前前後後擦了快十来箱的铠甲,几乎将架上的铠甲都擦了个遍,在阿晟将最後一个木箱丢在两人跟前时,一道让人生厌的熟悉哑嗓在营帐外响了起来:「阿晟啊!你怎让我们的桂小姐在擦这些铠甲啊!」

     站在营帐外的阿嵘瞪了眼那面无表情的阿晟後,便向着里边那灰头土脸的桂花和璃熙喊道:「桂小姐,阿嵘我误会了梅二将军的指示,以为要让您和新兵一道”操演”,这还请您跟着阿嵘移步到东兵场啊!」

     听到这段”辩解”,桂花不知怎麽的联想起梅彩珏那透着恶意的盛颜,满心想找机会恶整对方一次,无奈目前自己的状态是万分的身不由己。

     【脚……脚麻是要怎麽走……】

     璃熙弯身扶起那直不起身子的桂花,一边望着阿嵘扬起了笑容说道:「还请您带路了。」

     

     两人又在阿荣的领路之下,走往了营内”真正”的兵场,一路还遇见不少士兵徘徊在练兵场附近的营帐,似乎想看什麽好戏的样子,害得桂花忍不住再度警戒了起来。

     临近兵场之时,一道俊美宛若雕像的人影伫立在一端宽大的木台上,明亮有神的桃眼正盯着台下士兵们打拳踢腿,趾高气昂的她身着一套大红轻甲,如瀑墨丝红边金冠高束脑後随风轻扬,远看倒还真像位翩然美男子,可桂花却偏好秦太医那样的气度与风采,梅彩玦那冠玉容貌仍掩盖不住心机与算计……实在让她敬谢不敏。

     其实,梅彩玦早早便发现桂花进到了兵场,可却仍自顾盯着自家女兵打着拳,直到女兵们退到一旁执起长剑又重回兵场之时,这位梅二将军才一脸讶异地向着木台下的一行人喊道:「阿花,来啦?昨晚歇的可还好?方才阿嵘闹了个大乌龙不是?」

     「昨晚托梅二将军的福。」身上衣服湿了又乾的桂花俯身作揖,身子不禁抖了抖,不知是因刮起的风带着冷意还是对方的话语太过云淡风轻。

     「莫非昨日着了凉?今晚我差人给你送点驱寒汤药吧!」梅彩玦俊眉轻皱桃眼含忧,语气却掩不住几丝愉悦。

     「谢过梅二将军……」桂花面带着官方笑容再次作揖,心里免不了嘀咕了几句。

     【什麽汤药?你离我远一点,我还比较开心咧!】

     「看来阿花的确身体欠佳,可本将万不能辜负皇心仍得奉行皇旨,你看本将这难为之处……」梅彩玦一席话说得动人,眉眼之情净是拧着愁苦,却让桂花听得想嗤之以鼻。

     「梅二将军别在意,毕竟是皇旨……咳咳……」桂花苦笑着更应观众要求轻咳了几声。

     「的确,皇旨不可违。」梅彩珏俊美的脸蛋笑颜逐开,抬手拍了拍桂花的肩膀说道:「那阿花就随本将过来吧!」

     气宇轩昂的梅彩玦迈着大步,领着桂花往兵场一边的营帐走去,沿路还刻意穿过那整齐划一紮着马步的士兵们,藉此引来不少注目礼和一句句的『梅二将军!』。

     【啧啧!就你最帅可以吗?】

     随着梅彩珏进入那座位於兵场後方的宽大营帐内,桂花立即发现这是间兵器室,面前好几十种兵器一字排开,样样皆被保养得晶亮又锋利,可桂花却仅认识其中几种古装剧常见的兵器而已,好比弓、刀、剑、矛等。

     【那球状物是啥?阿!这是双节棍吗?】

     见桂花疑惑估量的眼神梅彩玦很是满意,面带喜色朗朗道:「阿花以往身体欠佳,怕是不曾碰过这些兵器,本将自小操练早已驾轻就熟,阿花大可放心挑上个一两样,有本将的指点相信你很快就能上手,即便学不上,至少也可以练把匕首防防身。」

     「那就麻烦梅二将军了,我想选弓。」桂花没理睬梅彩玦的话中话,迳自伸手探向铁架上挂着的弓,拿在手上轻抚了会又掂了掂。

     【木制的弓原来是这样的质感啊……真好摸……】

     桂花会在众多兵器中挑上弓只为两个原因,一是听说桂大将军擅长各式兵器,尤其弓箭更是百发百中又能穿甲刺盾的,因此身为『桂家长女』好似理应也得选上这样兵器才是;二是桂花在大学时期,曾因系上学姐为成功创立弓道社而被拉去凑过人数,好歹也因此学了几个月的弓道,多少是有些基础在的。

     「弓?可惜了……恰好是本将的软肋……」梅彩玦看着桂花手上的弓蹙了下俊眉,随即又勾起唇角说道:「不如,就让梅家军里最善弓的小兵来指点你吧!她曾在桂家军里待过一段日子,兴许你们能聊上几句的!」

     「就听从梅二将军安排了。」桂花作着揖微笑答道,心里开始推估这回梅彩珏想耍上哪一种把戏。

     【撇开这她那一副不管我选哪样兵器,肯定都不会委身来教自己这事不谈……她话中的‘曾’是指跳槽吗?可是桂竹说过,只要跟过桂大将军的人,肯定都会心甘情愿奉献终生给桂家军的,那……这人为何会跳槽?是背叛?还是另有原因?】

     「就这麽定了。」梅彩玦桃眼轻眯满是喜悦,唇角弯起带出了两颊的梨涡,用着轻快的语调使唤着那眼袋颇黑的阿嵘:「去农场唤她过来!」

     【农场?一位弓道好手怎会在农场,而不是在兵场上训练士兵们??】

     个中蹊跷令人捉摸不清,桂花望着那满沐春风的梅彩玦,匪夷所思。

      

     听着梅彩玦兴致高昂的介绍着眼前的各式兵器,桂花嘴上装作认真的附和了几句,倒也打发了等人的时间,就在桂花忍不住打上哈欠时,阿嵘粗哑的嗓音突然响起:「梅二将军!人已带到!」

     「嗝……见过梅……嗝二将军……」那名立於阿嵘後方的女子身型高挑却略显单薄,一张精致鹅蛋脸满是潮红,随意盘起的长发仅用了根带着叶子的枝条固定,微眯的双眼好似正望着跟前的梅彩玦,但又更像是对她视而不见一般,而身上飘散出的味道是一种堪比行走酿酒厂的味道。

     【这人……是用酒精洗澡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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