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公主難當 — 第三章 試探(34)

正文 公主難當 — 第三章 試探(34)

此时她倒低着头、竟像是认真思考起来了。

而於此期间,塞德里克则伸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卷起了她垂落在颊旁的金色发丝,缠绕在指尖,蓬松的、如预想中带着光滑而微凉的触感。

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竟和一个喝醉了酒、意识都不怎麽清醒的人如此认真的讨要答案。

可光看着她这般娇娇小小的、穿着身洁白的睡袍,整个人显得如此莹透漂亮、而又白皙洁净的模样,蜷缩在他怀里,他便突然感到如此沉静,时间流逝都被放缓,好似连心里的某处都被充实了。

而他并不想因急躁而打破这样的时刻。

於是他又问了一次,连呼吸都跟着放沉。

奥黛莉亚此时是真的很努力在思考,难得有人这麽认真地询问她,而她也想给出答案,却觉得一时间想说的太多了,此时她竟无法理清任何头绪来。

扮演着某个她所不熟悉的脚色、做着那麽多她其实也并不擅长的工作、与人应对周旋,还要试图将所有事情都理出个头绪来,小心提防、戒备着一切可能在将来危害她的事物,并且对於谁都不能给予过多的信任……

「不知道……但难道我真的还不够努力吗……」她只又继续嗫嚅了声。

温和的嗓音逐渐小去。

其实塞德里克一向认为,因她那一贯带有的南方国度口音,尽管并不明显,却使她即便只是在进行日常对话时,声嗓似乎也总比旁人都还要更加糯软几分。

更别提现在。

带着几分迷蒙的醉态,连咬字都不是那麽清晰的情况下,实在是娇憨的过分了。

使人都很难不跟着感到柔软。

而她还在继续说。

「虽然努力了、但总觉得也都没有用……太难了,我分不清楚……」

究竟谁是怀抱善意、而谁又带着恶意接近,对她而言果然还是太过难以分辨得清,总使人无法真正看明白。

难免还是会感到沮丧的,当一切努力都徒劳,而她到底又该怎麽办……她的头又更低了几分,平时都不会轻易在外人面前展现出来的情绪,也唯有此刻才会真正毫无戒备地显露。

是真的感到难过的模样。像是舞会那时也曾在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情绪。

低垂着头,软而娇小的身形看起来蜷缩得更小了,披散而下的金色发丝掩住了面颊,如此美丽、脆弱,而使人心醉。

那瞬间塞德里克几乎都感到了一丝疼痛。柔软而又痛苦的。

「……我该怎麽帮你?」迟疑了一瞬,他才将手抚在了她白嫩、而又微带有些嫣红色泽的面颊之上,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使人安心的味道。「奥黛莉亚。」

那瞬间,她登时一顿,而後抬起眼来怔愣愣地望向他。

……好久没听见有人这麽唤过她了,即便在意识蒙胧之际都让她有一瞬的清醒。

从没有人这麽问过她的。而且,居然还用着这样的语调。

如此温暖。

对上她怔然的淡褐色眼眸,塞德里克只继续静静地拨开她原先垂落在颊旁的发丝,动作不紧不慢,将其拢至耳後,手指触过了她线条柔美、而又纤细白皙的脖颈之上。

「有那麽一个人、他……」而於又看着他好一会儿之後,奥黛莉亚方才垂下了头,像是努力想组织自己的话语般、艰难地开口。

但是,只又在稍微嘟囔了这麽几声後,接着她便像是大脑终於负荷不了这样繁重的思考般,再次筋疲力尽,脑袋又开始有些一顿一顿的了。

「但是,你为什麽就是不放过我呢……」

她垂着头所说出的最後一句话,不明所以,也更加让人无法理解。

却使人都不免为之一顿,一瞬间,彷佛还产生了如同方才那般的钝痛。

「奥黛莉亚?」他放在她颊上的掌心并没有移开,只好又再这麽唤了一声。

……就这样坐着睡着了?

结果塞德里克的手才刚想扶上她的双肩,她这会儿却突然又像是不知道被触动到了什麽般,霍然抬起头,直直地抬起眼望向他,眼里看来似乎还有那麽几分不乐意。

接着像是为了想看清眼前的人一般,她又往前方更靠近了点,一张此时散发着些微热气的小脸就这麽贴了上来,额头几乎相抵。

塞德里克都难免有些怔然。

她今晚本来就稍微喝多了酒,整个人散发出一股馥郁醇厚而简直要使人沉醉的酒香,再加上她又已洗过了澡,沐浴过後的香氛从她柔顺的发丝和颈间飘散出来,两相混合後没有一丝违和感,竟在她身上交融成一股如此好闻使人着迷的香气。

整个人还又是如此白嫩而柔软的……彷佛连呼吸都不禁更沉了几分。

然而在塞德里克都还没能再往前多靠近她些,奥黛莉亚便突然睁大了眼眸,此刻像是总算认清他是谁一般,却也并没有急着闪躲,反而多了丝恼怒的神情。

「你。」她伸出了白皙而细长的手指,就这麽直直地抵在了他的心口上,面露不悦、简直可以说是恶狠狠地在盯着人看。

「你这个……」然而仔细看便能发现,她肯定还是不清醒的,没说几句话眼皮便又开始严重地打起架,更像是从未从方才的梦境中脱离过,此刻仍在犯迷糊,而现在便是因为被打扰了睡眠而闹着脾气。

「你以为你长得好看就了不起了吗!你……!」顿了会儿,只听她又突然地喊了这麽一句,算是她这期间内说得最清楚、咬字也最清晰的句子了。

饶是塞德里克也没见识过这样的阵仗,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然而尽管面露无奈,还是只能先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在随意挣动,以防一不小心就被她给挣下床去了。

而看向她的眼底始终饱含着笑意,彷佛即便只是如此安静地凝望着、都足够让人感到满足。

在这之後,只听她又嘀嘀咕咕了几声,嘴里说着像是什麽:「之後我一定要去买座葡萄酒庄、然後、然後……养一堆的……」後头的咕哝实在是听不清了,模模糊糊地,声音逐渐小去,嘴边还露出了丝憨沉的笑。

接着,总算像是耗尽了力气般再支撑不住、不让人有一丁点准备时间便整个人往斜前方倒去,瞬间颓软下来。

虽然整段过程都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但塞德里克仍在第一时间便已伸手扶住了她,这才总算是将人给安置妥。

闹腾了这麽好一会儿,然而却又蓦然地便没了声息。

这下是真的睡着了吧?

他拨开了覆在她颊上的发丝,看向她此刻又已沉着眼的白净睡颜。

不知又再过了多久。

塞德里克这才总算睡下,躺在了她的身侧。

煤油灯里烛火的光,照得床帏上方灯影幢幢。

即便早已习於不动声色,守在暗处沉住气并等待时机,计算、匍匐、伺机而动……这也都只是这些年以来的生活所教会他的。

但他何曾需如此隐忍过?

将手臂覆在自己的眼睛上方,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奥黛莉亚。」良久,於昏黄的灯影当中,轻声呢喃般地唤了这麽一句。

想当然并无人回应,身旁只继续传来女孩轻浅的鼻息。

他侧过身去,看见了她安安静静地缩着身体窝在被窝中的模样。

他勾起嘴角,又无声地笑了。

他并没有立刻便将床头的灯盏给熄上。

隔天一大清早奥黛莉亚是被窗外早晨的阳光给叫醒的。

然而她并没有立刻睁开眼,还想在床上多赖一会儿。

她觉得心情还不错,也并不感到头疼。

昨晚她只印象自己似乎喝得稍微多了些,本来还担心会不会因此而宿醉,看来是白担心一场。

而且若依照她过往的经验,若喝得微醺後入睡,因为能睡得比平常更沉,隔天起床後、通常也都能迎来比平时还要更加神清气爽的早晨。

没有比这样更好的迎接一天的方式了。她心情很好地抱着身下的枕头蹭了蹭,虽然触感好像稍有些不同……但应该也都只是错觉而已。

话说回来,她的侍女们今早还真是勤奋……明明以往似乎都是先来唤醒她後,才会去将自己房里的窗帘给拉开的,今天居然这麽早便开始工作了……

不过并没有去想那麽多,奥黛莉亚只是微勾起了嘴角,又继续稍微翻了个身。

「醒了?」然而,蓦然间,耳边却传来了并不是她贯常早晨会听见的嗓音。

但此时奥黛莉亚的脑袋其实也还并未完全开机,尚处在有些迷迷糊糊的阶段,听见有人问她,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当作回应。

虽然醒了,但还不想起床。她只是如此想着,但仍不想睁开眼去回答。

「睡得好吗?」那个人似乎又轻笑着问了这麽一句,声音中带点低沉的微哑。

「嗯,还不错……」呢喃到一半,奥黛莉亚这才终於慢慢地发现有哪里不太对劲。

她这才终於猛然睁开了眼,然後便怔然地对上了那双正低头看向她的深蓝色眼睛。

什麽?什麽……?她只觉得脑袋好像又要死机了。

彼时塞德里克正闲适的靠坐在床头,就在她的另一侧,原本正随意地翻看着手里的一份资料,见她醒了,便曲起腿来,俯身歛下眼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奥黛莉亚只能够瞪大了眼来回望向他,不可置信、混乱、搞不清楚……这回她的脑袋可能是因为一时间过大量的讯息而宣告罢工去了。

她先是动也不动地怔然了好一会儿,眼神飘忽,接着才深深地吸了口气,不要慌乱、不要慌……她先一遍遍地告诉自己,然後尽管仍有些费力,她还是尽量开始整理起脑中全混杂在一起的思绪和记忆。

她现在会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什麽原因的、不外乎是昨晚她喝酒後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这麽一想事情似乎也满说得通了,虽然不知怎麽搞得最後会进了面前这人的房间……但也并不是全然的不合理。

冷静下来,不要着急。

「你昨天喝醉了。」见她全把慌张失措全写在脸上,塞德里克不紧不慢地温声开口。

嗯,谢谢你的提醒,我想也是。奥黛莉亚只如此在心里想着,此时她好不容易总算稍接受了眼下的状况、而略微镇定下来了。

「然後,你还说了我很好看。」见她自刚才因过於惊吓而坐起身後,此刻便又始终低着头沉默不语,不晓得在独自想些什麽,塞德里克便继续说道,叙述的声调仍是如此平静。

「……嗯。」

「谢谢。」塞德里克相当随意地些微勾了勾嘴角。

……毕竟也是事实。她酒醉後会说出什麽来也都不是不可能,她便乾脆大方的买帐了。

趁着她现在其实还尚未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对於事情的接受度都能比平时还要再高一些的。

直到他伸出手触上她的脸颊。

奥黛莉亚倏忽抬起头来,像是直到此刻才总算看清面前这人的样子。

她可还从未见过他如此随意而又慵懒的模样,身上只搭了件白衬衫和黑长裤,完全能看出那之下精实身材的程度,一直连接而上到他的锁骨、颈间的线条,就连他看着有些凌乱的发丝,都透着一股随兴,而不如往常一丝不苟。

不羁、恣意而又透着一丝性感。

而此刻那双深蓝眼睛竟还似乎含着笑意。

「而我想,也难保之後不会再发生相类似的事情,而你的房间又离主楼那麽远的情况下……」在奥黛莉亚还正在发懵、呆愣愣地盯望着他瞧的时候,塞德里克边说,边以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了她睡着时所压出来的睡痕。

「你就乾脆搬到我这里来,如何?」

……什麽?

脑中轰然,这下她可完全清醒了。

等等、什麽……什麽!

……这真的不是什麽要整死她的新计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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