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意外的，玄关处摆着一双陌生的藕色高跟鞋，我正疑惑地思索着，这个时间怎麽可能会有人进我家，却被出口地声音给吓了一大跳，冷不防地退了一大步。
我下意识站直身体，用拘谨地语气说道：「奶奶，你来了。」
奶奶没什麽情绪地说：「我有东西放在你爸爸这儿，但刚刚找不到，既然你回来了，就帮奶奶找一下吧。」
「奶奶，你要找什麽呢？」
「我要找小贺的户口名簿。」她不冷不热的口吻让我心中不自觉发寒，而她口中的答案更是让我感到不适。
我快速思索了几秒，「应该收在书房，我去拿过来。奶奶，等我一下。」穿了拖鞋，我走向爸爸二楼的书房，从爸爸出国後就没有人进去过了，不过我依旧很快地锁定目标，我知道爸爸一向都把重要的文件收在最下层的抽屉。
抽出用透明资料夹装的户口名簿，视线稳稳地落在上头的名字，心中不自觉地揪痛，很快地，我甩了甩头，试图将这个想法抛在脑後。
将东西交给奶奶後，她用无奈地口吻说道：「小贺现在的年龄很需要他爸爸，如果当年我儿子没有私奔，那麽小贺就可以和爸爸一起生活了。」
那麽我呢？
他爸爸、你儿子，不就是我的爸爸吗？
「如果小贺爸爸回来，就让他来跟小贺一起住吧，让小贺这个年纪的小孩没有爸爸的陪伴，实在太残忍了，况且我看你自己生活似乎也打理得挺好的，应该没有什麽不可的吧。」
说得冠冕堂皇，难道我又有爸爸在我身边吗？我甚至连妈妈都没有。
我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那我先走了。」听她落下这句话，黯淡下来的不只是我的眼神，还有我的心。
或许，真的是我毁了他们本来应该拥有的美好家庭，这却也不是我选择的。
我讨厌被命运左右的自己，讨厌做每一个选择都得如履薄冰一般害怕，更讨厌明明做出了选择，却仍旧只能当他人棋盘中的一颗棋子，任人摆布。
可是除了做出正确的决定，我还能做什麽呢？
望向他的侧脸，我将手上的袋子稳稳地交给他。
他疑惑地看着我，「这什麽？」嘴上虽然疑惑，但他却仍然伸手接住。
「打开来看看。」我扯了扯嘴角。
他拉开拉链，眼神停滞了几秒钟，随即在我意料之中地爆出惊呼，「喔！是便当！杜小妤，你最棒了！」
我轻轻笑了几声，「你很夸张。」
「今天吃什麽呢？」他的语气难掩兴奋。
「炒乌龙面。」我含笑望着他，「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的眼神带着一些疑惑，却仍旧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你为什麽想要成为第一？」
他愣了几秒钟，片刻，却用着不同於以往的复杂神情望向我的双眼，缓缓地开口说道：「因为我很害怕。」
「害怕什麽？」
「害怕人生已经结束了，却没有走到终点。」他停顿了一下，「那你呢？杜展妤。」
原来，他害怕追上他的，不是哪个谁，而是时间。
时间不会停止，就如同人生一般。
「为了活出我自己，不被他人代替，已经错过一次了，不能再错下去了。」
错过一次的我，已经无法弥补，我无法想像再错一次的日子会是如何。
而我知道，我也无法再度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