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吃些什麽?」蔚言修那双放在方向盘上充满男人味的双手,和刚刚脱下西装现在只穿着白衬衫所展露出的好身材,真是引人无限遐想。
「我想吃牛肉面。」既然他都问了我就别客气了吧。大热天的很多人一定觉得吃汤面超级愚蠢,或是超级诡异,但是我不一样。当然啦,我绝对无法在没冷气的情况下吃面,光是用想得就冒了一身汗。
「牛肉面……」蔚言修蹙起眉头,好像为此感到烦恼。他按下架置在车上的手机,点开联络人按下我不知道是谁的号码。电话根本响不到两声就被接起。「我要知道哪里有好吃的牛肉面。」
因为他是用扩音,所以我可以很清楚的听到电话另一头的人说的话。「牛肉面?唉呀没问题,您稍等,马上为您查查。」
我狐疑地看着蔚言修。「他在干嘛?」
「满足你的愿望。」胃炎说,当红灯亮起,他停下车时看着我扬起嘴角。
够杀。
过不了多久电话那头的人便说:「台中有一家牛肉面店,非常不错,它──」
「查北部的。」
「好,是是是……」声音又变得小声,但还是可以听到那个男人的咆哮声。「搞什麽东西啊!谁查的中部?北部的牛肉面!听到了没有!」
我爆笑出声,故意谴责的看着胃炎。「那个人也对你太好了吧!完全不需要这样啊,我随便一家转角牛肉面都可以满足。」
「我不会让我的……」蔚言修噤口,连忙又说:「反正跟我在一起你别担心这麽多,所有事情我会打理好,你只要负责享受就行。」
「我只是现在暂时跟你『待在一起』,等等我就要回去了。」我想到今晚入住的饭店。「对了告诉你一件事让你羡慕一下啦,就是啊,我今天要去住六星级饭店喔!跟你讲,我一个礼拜前就在查那间饭店的资料,超级豪华!欸一晚都要好几千欸!」
不过想到和凯斯吵架心情又有点差了。我现在情绪没有像刚刚那样不稳定,不是因为我不担心和凯斯之间的问题,只是我们以前也曾经有过争执,但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是要说床头吵床尾合?呃,算了──加上我刚刚也充分发泄过了,心情已经平复许多。
既然提到这个了,我发现哭过之後--或者该说心痛过後,还真的会让人食慾大振,想要吃掉全世界所有食物之类的。开玩笑的,不过我现在真的好饿。
绿灯亮起,胃炎踩下油门。「你怎麽会到那边去?还有,你那时哭成那样,到底是谁干的?」胃炎现在听来有点夸张的小题大作。他很生气,我懂,超瞎。他气什麽啊?我一个人蹲在街上给陌生人看光就够丢脸,他还跑来凑热闹。是我面子没了,他在生什麽气?呃,这家伙怒点不只低还超超超诡异。
「其实也没什麽,就只是──」我正要为自己可笑的行径解释,电话那头的人又传出声音。
「台北有很多家有名的牛肉面,其中一家离您的位置比较近,吃过得人都赞不绝口,都说什麽超好吃、服务态度也……」我才在纳闷他怎麽知道胃炎现在在哪,蔚言修就打断他的话。
「废话省了。」他只讲了这句话,电话里那头的人就赶忙报出地址,活像遇到鬼那样的匆忙慌张。人家才讲完地址的最後一个字,蔚言修就把电话挂了。「你刚刚要说什麽?」
「欸,不是,你好歹也说句拜之类的吧?你就这样把电话挂了,超没水准,感觉很像那种拍拍屁股走人的家伙,要不是有他你哪能知道什麽好吃的牛肉面店?」我斜睨着他,彷佛很不屑。
「我讲电话从来只讲重点。」他对我那种鄙视的举动视若无睹,驾轻就熟地转了个弯。
「这完全没解释你为什麽不跟人家道别啊!」
「好了,你刚才的话还没说完。」他静静地说,霸道的把我的话题结束。
可恶!
「不想说了啦!」我赌气的双手环抱胸前,把头瞥向窗外。
「好,但是等你吃饱了,我要你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他那口气彷佛自己是什麽皇帝勒,他是挺配的,不过是那种下流的变态皇帝。
我没理他,哼了一声,对他这种好似圣旨般地命令充耳不闻。
「杨沐希,」他叫我名字的时候口气坚决,明就是从小听到大的三个字从他嘴里听到竟会让我不寒而栗。我发誓我真的鸡皮疙瘩都上来了。「我要知道是谁惹你哭,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可以查出来,但是如果你能亲口告诉我,事情会好办许多。」
之後他没再说话,我则是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老天啊,他那种口吻还真像黑道老大,好像我一说错什麽话他就要撂人来把我大卸八块弃屍在荒郊野外。喔我最怕荒郊野外,我最讨厌没有人烟的地方,而且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到。虽然如果是已经被杀了的话当然感觉不到什麽恐惧,但光是用想得我就──喔,我要吐了。
胃炎那家伙哪学来这麽骇人的语调?他八成惊悚片看太多了,竟然学到了这些精华。精华?唉不行,我再跟他这麽相处下去实在太危险了,从他一开始要我拖地,还用车子撞倒流动厕所──没错我就是非提这些事不可──我就知道他不是个好东西。
我的肚子在跟我抱怨了。好吧,我想我还是等把肚子填饱再想逃跑计画好了,能吃一顿免钱的也算是赚到。
他会请我吧?
「忘了跟你说件事……」杨沐希,你这丢脸的女人。听,连我的分身都看不下去了。「我身上没有半毛钱喔……你要去有名的餐厅那一定很贵,但是我身上真的完全没钱,所以我看我们还是去吃其他便宜的牛肉面好了,呃,不然吃路边阳春面也行,我很不挑的。」再见了冷气;哈罗,炙热地狱……
胃炎把手伸向我时我眯起了眼睛,以为他太生气要掴我耳光,结果他只是捏了我的脸。我刚说「只是」吗?「我说过跟我在一起什麽都不用担心。」
「你又!不准你再碰我了!你今天无限犯规!再来一次我就要跟你收钱了!」我把狠话说在前头,看他还敢不敢。呿,老娘可是很敢说很敢做的,竟然敢爬到我头上了!
「收多少?」
「笑话,好歹也有个千开头。要是我从一开始跟你算的话,啧啧,你恐怕损失惨重啊。」
「任何地方都行?」
「当然不,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价位,像是──」老天啊我在说啥啊!我到底在说什麽东西啊!这整个色情啊!「你真的思想很龌龊欸!没看过像你这样的人。什麽任何地方啊?我好歹黄家大闺女……」
「黄花。」
「什麽?喔,对啦,黄花大闺女……」竟然被他纠正错字我去死了算了!「反正你怎麽可以让我听到这些不入流的──」
「你把我抽屉打开。」蔚言修就是这样,每次别人在讲话的时候总是会一直打断别人,而且那种正经的态度真会让人有些泄气。
我睨了他一眼拉开座位前方的抽屉,「要干嘛?」
「里面有一个信封拿出来。」
我伸手拿出,再把抽屉关上。「这也太大包,你不会为了省包裹钱就这样做吧?」我掂了掂重量,好啦我根本掂不出个什麽鬼,但这信封真的塞得超鼓,好像快爆开。
「打开来看看。」
「真的?等等,不会是什麽超不幽默的整人道具吧,我今天的心脏完全禁不起惊吓了。」不过我还是把信封打开,因为没有封口,所以马上就看到里面装的是什麽。
我的梦想在我眼前闪过。
白花花的钞票啊!这至少也有个几十万吧?天啊!我真的从来没有看过这麽多的蓝色千钞!根本超美丽的风景,百看不厌!我好想吻它、拥抱它,带它去散步、吃饭,还要……不,镇定,这东西不是我的。
梦想泡泡立刻破掉。
「收下它,今天晚上陪我。」
我有……什麽?我有听错吗?这混帐家伙说了些什麽烂话?「欸,你有没有搞错?陪你?你是想包养我吗?」我气到把那袋烂钞票往他脸上丢,还好那信封装太满,钞票掉不出来;不过胃炎帅气的右脸上却多了个红印。车子猛地煞车,我的心脏止不住地狂跳,很怕他要现在杀了我,但是一想到我所受得污辱,我还是狠狠地瞪着他。
「我没有要包养你,但是如果你能出自好心陪我,这是我的酬劳。」他说完,拾起钱袋又放到我腿上。车子继续前驶。
看来是我误会他了,不过这完全是他不会讲话的问题。什麽收下它,今晚陪我……拜托这听来感觉就很差啊!但我激动到直接拿钱砸他,那钱那麽重,他一定很痛;虽然如果是我会有种爽感,被钱砸也不是什麽常有的事好吗!但他肯定感觉很糟,却没有骂我。
「呃……」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向他道歉。「抱歉,我刚刚那样……」
「快要到了,先把东西收好。」
我真是受够他每次都打断我,每次!
我着手收起东西,却为那袋钱不知所措。我趁他不注意偷偷的把抽屉打开要把钱放回去。
「这个举动可以解读成你要拒绝我吗?」他明明就没转过头来竟然看得到!那眼珠是什麽三百六十度自动侦测吗?天。
「可是我还是得回去啊,你今晚就随便找你底下的员工陪你就好了啦。你懂得,员工的意思呢,就是──」
「我知道那是什麽意思,但我没有那种需求。我只是……」他叹了声。「好了,下车,进去再说。」我这时才注意到车子已经停下。
吼,他真把我当自家小狗那样对待,对我都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就不能讲话客气一点吗?听了就很不爽。
我捧着那袋钱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看着蔚言修解开安全带时我知道机会来了,於是迅速拉开抽屉,把钱给……
「收下它。」蔚言修真的太扯了!他明明是扭过头在另一个方向,却能伸出一只手即时制止我的动作。他眼睛到底是怎样啊?莫非他有读心术?
「我不能收下,带着这麽多钱在身上风险太大了,一定会引来杀身之祸。」
「有我在这种事情你就不用担心。把它收下,快点。」
「你真的很烦。」我摆了一个臭脸很勉强的把那袋钱塞进我包里。
其实我应该要更加坚持自己的原则,收这种来路不明的钱真的太危险了。不,我想我还是有办法,就是等去胃炎家打扫时把这袋钱再拿回去就行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麽,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什麽事很快就会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