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曾有你的世界 — 第五章 試圖改變的世界(1):彌生道館

正文 曾有你的世界 — 第五章 試圖改變的世界(1):彌生道館

翌日的记者会如期举行,想当然尔,所有不堪入耳的证词,搬上台面之际,已然全数美化──

蓝熙坦承自己的确是有动手,但那只能算是同侪间的「打闹嬉戏」,加诸慕容楹因近期考试不顺导致心情郁闷,双方又因此产生误会,一气之下,从而控告蓝熙伤害罪。

尔後又说了些两人实质上私下是关系不错的好友之言词,到底是做秀给众媒体看的,方若彤则是打从底心不相信双方委任律师们此时的鬼话连篇。

接续则是国立墨北高中校方,针对慕容楹所提出之「漠视校园霸凌」的证词,提出多项配套措施,例如:召集同学定期填写校园霸凌问卷、设置友善校园关怀投诉箱,供学生们写信倾诉心声、学务处成立特别小组,提供二十四小时的帮助、及Lone官方校园霸凌投诉帐号……等。

直至最终,双方律师及校方一同起身,相互握手以表言和,此情此景映於正距学校最近之第六分局内,稳然倾靠於己身座位,一瞬不移地凝着电视萤幕内状况的南暻昀,却是格外讽刺──

纵使这个案子,是由他亲手接下并结案的,可其中也是迫於无奈──

因着上头不断施加下来的压力。

也因着蓝家是本国──也就是暹晄,声望最为之大的政治世家──

那该死的「蓝家」!

「嘿,」就在这时,一股重量蓦然落於肩上,南暻昀头也不回地即知晓方才做出如此之举之人,是为何者,从而闻他缓声於耳侧启唇道:

「事情不都解决了,怎麽还这麽愁眉苦脸的?」说及此,则见那人伸手,一抹温热即是漾开於眉间,试图抚去那已然纠成一块的波折,「嗯?『学长』?」那人打趣一句,南暻昀并未先行搭理,反是下意识地望向周身,其余同仁似是早已见惯此景,且碍於其身分,没敢多说些什麽,纷纷撇开目光,各自做各自的事去了。

见状,南暻昀有些难以为言,终将视线落定身侧人,只见其面容上的刚毅,此时正笑悦着,南暻昀不由自主地「咂」了声,试图耸肩从而挣脱身侧人之箝制,却仍是徒然,倏地开口:

「叶尔钦,」他缓声叫唤着,一瞬不移地瞅着身侧人全然不知好歹的脸色,只差没给他一记直拳──不过碍於他还是现任警察署署长的宝贝儿子,他下手前可得三思,否则一不小心丢了工作,他或许得露宿街头一段时间了,只好尽量稳着气,复至平心定气後启唇:

「我不告诉过你了,别老是揽着……」此语未落,南暻昀却见身前人倏地俯身,将唇迅然凑至己身耳畔,从而以着过分低沉的嗓,和煦递出阵阵温热吐纳:

「……昨晚可没好好『滋润』你,」他意有所指,则见南暻昀本是波澜不惊之态,渐泛上层红晕,不住噗哧一笑,接续道:「今天难得可以一起工作,当然要好好抱个够啊,你说是不是?嗯?」而他最後一句反问,似是呢喃,同时引来南暻昀浑身酥麻,险些承受不住其刻意的诱惑,尽量保持着理智,终是挣脱其箝制,默了半晌这才似是娇嗔般地低声了句:

「……没正经。」明明他才是他师父,他到底是去跟谁学了这些撩人的话语,才导致而今这般景况的──

到底他俩为何会於无形中,步至眼下如此地步──

是从哪时候起,就走错了呢?

思及此,南暻昀有些哭笑不得,缓然摇头後,则见电视画面中,继续回放着方才校方提出众多解决方案的片段,他神色渐凝,从旁静默着的叶尔钦,全然不知身侧人今日究竟是怎麽了──一会不苟言笑一会莞尔而笑,迷惑不解之际,不敢再上前抱住他,深怕他待会脾气实是一来,他可就真吃不完兜着走了,从而缓声启唇一问:「究竟怎麽了?」他想,眼下事况不都落幕了,且这案子还是他所亲手承办及结案的,怎麽反倒是他露出了此种以是为恨之态?

可还真吊诡!

闻言,南暻昀先是默了半晌,这才复将视线重新落定於画面,从而开口,纵使频率之低,可也足够让身侧的叶尔钦,明晰闻他落下字句:

「……事情,」似是欲言又止,他顿了顿,随之叹了口气:「还早得很呢。」说及此,叶尔钦则见他缓然俯首,瞅着己身电脑萤幕上,从监视录影带中所撷取下的图片,眉宇间的沉寂,明示着此时其深藏於心滔天的情绪。

一见身侧爱人此副异常郑重其事之态,叶尔钦也不吊儿郎当着了,反是随他一同陷入了片寂静,不住默然思索着些什麽,却谁也没再开口。

……

周四晚间,陈欣雨并未事先告知方若彤是否需要额外的帮忙,方若彤自然认定今日餐馆无事,於是依着昨日与乔一澐的约定,待至放学後人烟渐散时,乔一澐这才偕方若彤,骑上川崎,抵至处位於鸫城市中心闹区中的一幢大厦,停好川崎後,直奔电梯至三楼,则见柜台人员同是於第一时间瞧见乔一澐後,即点头示意着,可下一瞬,再见恰巧前刻被乔一澐档於身後的娇小女孩,而今探出身来,乔一澐这才稍地侧身,抬手指向身後的方若彤,率先发话:

「我朋友,」他微颔着首,复是向柜台人员示意着,「一起的。」此语一落,柜台人员旋是点头以示明了,乔一澐接续开口,向其缓然一句:

「小号的,道服。」言下之意,柜台人员深知是要给其身後这位朋友穿的,即简短道了句「稍等」後,便起身往後头的储藏室拿取衣服,与此同时,方若彤恣意四下张望,则见钉於柜台後方墙面,「弥生道馆」偌大四字的磨砂招牌,明晰映入眼帘,这才瞬时意识到──此处是间道馆!

她还以为乔一澐只是会带她去跑跑步,练练身体,顺便指导一些防身动作,可没想过,他竟然直接带她到了道馆──

他难道是这间道馆的常客?

於方若彤揣度之际,乔一澐已然从柜台人员手中接过衣服,从而递给方若彤,方若彤则於一刹间回神,顺势接过,於瞥见衣服样式时,她即认出这是套跆拳道道服,甚而确信此处真为跆拳道馆的事实。

尔後,方若彤随乔一澐抵至一旁的更衣室,她迅然一瞥,这才见最左侧尚有个空间,其上则是挂有「置物室」的标示牌,於是乔一澐则先领着她到那儿放置书包及餐袋等的私人物品,从而简述柜子的使用方式後,便各自拿着衣服,至一旁的更衣室换上等会训练用的道服。

衣质意料外地柔软,事实上,方若彤方才早已先入为主地认定,棉质的衣服并不透气,可肌肤的触感却无声地告诉着她──这套衣服穿起来,是会让她感到舒适的,而套上衣服後,方若彤倒有些意外道服异常的合身,从而换上裤子,可最终剩余的白色腰带,她望了半晌,手机恰巧也没带进更衣室内,无法即时观看网路影片学习,思前想後一番,仍旧打算出去後,再请乔一澐指导她该如何绑上腰带。以至於乔一澐方从更衣室中步出後,则见方若彤手拎白色腰带,试图开口之际,他先是不着痕迹地顿了会,即绕至其身後,从而缓声一句:

「腰带。」方若彤这才有些回过神来,边深感着身後「庞然大物」的缓然靠近,随之手把手地将腰带交付於他,抬眸的一瞬,因着两人此时恰巧正对柜台之姿,则见不远处的两名柜台小姐姐们,眸底不约而同潜藏的暧昧之情──

她不由得有股极欲马上钻入地底的冲动。

全然不知身前人底心思绪的乔一澐,接过腰带後,即是简短落下二字:

「看好。」此话一出,方若彤半举着手,动也不敢动一下,则察觉他复是靠近自己,周身瞬时漫溢其身特有的青草香,尚带点甜味,而後见他收紧两侧腰带,方若彤一刹挡不住其力道之大,加诸此时双手并无任何支撑点,致使身躯微晃了下,乔一澐似是察觉此况,这才收了些劲道,从而攫起右侧腰带,绕完一圈後再绕一圈,随之将右侧带头穿过腰带,调整些许後,使上下留存的带头长度统一,乔一澐再而启唇,方若彤便明了,此时他所说定是重点中的重点,於是屏气凝神地闻他缓声道出句句口诀:「下端在下,上端在上,」他顿了会,接续启唇:「并贴在上。」语毕,方若彤则见腰带上出现了个小洞,而後乔一澐则将上端腰带由下往上穿过洞口,似是视线有些因方若彤此时往下看之举被遮挡住些许,乔一澐复是往方若彤的身子靠了些许,周身香气甚浓,他俯视着身前人的腰带,於确认两端带头长度适当後,最终拉紧腰带,方若彤则见其自然下垂,大功已成。

完成的一刹,乔一澐立即往後退了大步,方若彤则是一瞬不移地凝着腰带有些出神,虽说乔一澐已於眼前演绎了次完整步骤,不过她仍说不准自己能不於下次着装道服时,顺利绑好。

罢了,下次的事就下次再说吧。

思及此,方若彤索性回身,同时不忘道声感谢:

「谢谢。」却深不知此时其唇角不自觉扬起的一抹弧度,却令乔一澐不着痕迹地楞了会,随之意识到底心一霎的慌神,即是闷不吭声地回身,迳直步入一侧的练习空间。

方若彤赶忙随乔一澐身後踏入练习室,则见数名似是高中生的孩子们,正排排站於远处教室的一隅,专心致志地跟着正前方一名高大男子动作着,举止齐一且十足俐落,不禁有股迫人的气势感扑天盖地而来,致使方若彤下意识地偏过身子,试图远离,则见距其十步之遥之地,另有两名高壮男子,同是向着另头之墙──正是背对着他们此时所在,一个正潜心踢着稳然吊於空中,目测比自己高出许多的沉重沙包;另一则是变换多种姿势,向前不断空击。

见状,乔一澐未做任何反应,仅是稳然直朝两名男子那儿的方向大步流星般步去,方若彤虽面不改色,可底心的不安甚而俱增──

循着乔一澐的步伐越趋靠近,她这才发觉,照理说,依她一米六八的身高,方若彤自认自己并不矮,可也顶多只到身前之人的下胸处,而眼前不远处那两名男子,却同是差不多的身高,乍看之下顶多只比乔一澐矮了些,仅存微小差距。

她想,他们难道都是吃巨人的基因长大的吗──估计她那一站,眼前三人排排站好,得以成为一道严实之墙,将她困於其中而众人全然不知!

那一刹,她深感自己似是成了误入狼群中的小白兔,动弹不得,却也无处可逃。

於是她下意识地退了数步,试图以乔一澐做为防盾,以阻绝等会或许即要迎来的「危难」。

彷若觉察至有人的靠近,原正潜心踢着沙包的那人,倏地止住动作,连带不远处的男子同是停下练习,依序回身见是乔一澐,踢着沙包那人率先熟稔一句:

「来啦。」语毕,则瞧见乔一澐後右侧不远处的娇小女孩,一瞬四目相对,方若彤旋认出了来人,即是下午扫地时间蓦然跑至班上的孙然偑,则望他一如下午那时,向她以着记过份朗笑,扬声问候着:

「你好啊,」他从而拨了下额上因汗水而尽湿的发,接续一句:「又见面了。」此语一落,纵使方若彤有些不大习惯此种过於急速拉近彼此距离的亲切感,仍是缓然颔首以示礼貌,与此同时的另一人,旋凑了过来,先是向乔一澐抬手示意,随後好奇地将视线落於方若彤之身,正打算开口询问之际,乔一澐迳自启唇解释道:

「方若彤。」闻言,那人──也就是同为墨北高三大天王之一的──骆北敐,於一刹间似乎忆起了些什麽,随之了然勾唇,向着方若彤伸手示意:

「我是骆北敐,」他稍地指了下乔一澐,「他的好朋友。」见状,方若彤同是颔首以示礼貌,并上前轻触一握後,於旁不知何时已然走近的男人──也就是方才那名於数位似是高中生前带操之男子──同时身为道馆主人──骆擎天,倏地开了口:「你们等会可收敛点,」他淡然一笑,有些打趣地淡然瞥过身侧两人,孙然偑与骆北敐则是有些不明所以,再而闻他接续道:「可别吓着人家了。」说及此,他这才将视线转而落定方若彤,方若彤见这人,身高同与乔一澐相仿,可体型却是壮他足足一倍,估计是有着健身习惯的,尔後她便见他索性开始自我介绍着:

「你好,我是骆擎天,」他复是一笑,方若彤却深感,其笑是这三人里头,乍看下最为亲切,却属最不可深信之「公式」微笑,不住泛起眸底之戒色,「欢迎来到我的道馆。」语毕,方若彤既而明了眼前这人──即是此处「弥生道馆」的馆主。

放眼一望内部装潢,器材的一应俱全,甚至是过分乾净的更衣室和置物室,连带两名服务态度亲切的柜台人员──

由此可见,其财力的不容小觑。

「那乔,」骆擎天想,既然乔一澐都亲自带人来了,他也不好再指派其他他教练进行指导,於是道:

「你自己看着办?」他仍选择试探性地一问,纵使深知答案定为同意。「嗯。」乔一澐颔首,骆擎天同是以此回应,从而闻他又是一句:「我带她。」言下之意,其他人尽管不理会她,也并无大碍。

此语一落,骆擎天、骆北敐、孙然偑三人,这才又各自回各自的地方继续动作去了,乔一澐则於此时回身,垂下眼帘对着身後娇小之人,迳直一句:

「跟我来。」於是,方若彤即随乔一澐来至另头无人的空旷角落,彼此面对着面,方若彤一瞬不移地仰头凝视身前异常高大的男子,其身不自觉漫出的傲然正气,实是难以想像几天前的他,於她眼底,是个犹如撒旦重降人间般的存在,这才不过几天,她却反倒向他学习起他最擅长的武力来了──

人生果真无常,世事难料。

「首先,」尽收身前人目不转睛之神色,乔一澐意料外地被方若彤瞅地面颜微热,赶忙暗中稳住气,佯装镇定地接续说道:「训练体能。」说及此,只见乔一澐开始热身着头部,方若彤二话不说即是跟上动作,先是头部,再来是肩膀、腰部,从而是四肢,做完一轮後,乔一澐又是这才启唇:

「接下来,」他先是确认方若彤并无任何异状,继而发话道:「跑步。」此语一落,不及方若彤反应,乔一澐已然转身,以着教室墙侧为路线,迳直慢跑了起来,一见此景,方若彤则愣了会,直至乔一澐拉开大半距离後,这才惊觉地跟了上去,一旁转而练习击打沙包的孙然偑,与其身侧不远处改以练习横踢另一沙包的骆北敐见状,两人则不约而同地替方若彤捏了把冷汗──

事实上,除却学生身分,乔一澐还是此道馆的教练之一,骆北敐及孙然偑只是偶尔为之,其余教练,则有馆长骆擎天,及另三名教练,可今日恰巧未排班,因此没能碰见。

可有於弥生道馆修习过的人都知道──除却骆擎天,乔一澐是其中,最可怕也是最为操人的教练。

每每非得把人练至即要喘不过气,已达自身体力最高上限後,才会放过他们,且刻意不给任何喘息的空间,一个动作一个指示接续而来,不过说也奇怪,却从未有任何一名学生因此训练方式导致事端,抑或是受不了此种模式,气愤般向家长投诉,反是死忠地随他修习跆拳道多年,除却不可抗力之因,所有学生们皆是不离不弃。

且骆擎天绝不亏待他们,除却薪资为政府明文规定之基本工资时薪的两倍外,尚有不定时加给和每月一次的员工聚餐,事实上,乔一澐也并未将其当作一份打工,而是作为强身健体的习惯──只是恰巧其附加价值有薪资可拿罢了;再者,自小起,他即是与骆北敐、孙然偑二人,潜心修习跆拳道至今,纵使中途尚有修习拳击与空手道,跆拳道这方面仍旧不辍──

而今的自己则从当年的受训者成了指导者,身为黑带二段的他,既能继续练习跆拳,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

於是骆北敐及孙然偑,只能默然於心替着方若彤呼喊无声的加油,同时眸底不自觉显露之怅然,以致随後恰与两人相望的方若彤,尽收两人瞳中异色,不免深惑,全然不知他们此时心中所想──

即是深怕等会乔一澐,有很大的机率,会将自己往死里操练。於是,约莫半小时过後,方若彤终是领悟到他俩眼中之意,究竟为何──

因为她分秒不移地随乔一澐,共绕了这间偌大至近百坪的练习场,跑了将近四十分钟的时间!

她难以置信──不是说好只是「热身」的吗?为何乔一澐得以这般似是旁若无人,始终脸不红气不喘地一直跑着,且从未给她歇息的时间──

这人的身子是什麽钢铁做的吗!?还是他打算去参加奥运慢跑项目!?

而於方若彤默然向天呐喊之际,只见身前男子,维持着一如既往平心静气之态,仍因随慢跑而来之身体渐温,致使面颜血管扩张,泛上了点红晕,他於此刻蓦地停下脚步,随之回身,见身後娇小之人同是因着躯体升温渐趋晕红的脸庞,缓声发话着:

「接下来,练横踢。」闻言,方若彤深知纵使自己在这与他杠上,仅是徒然,更何况,是她主动要求他这一切的,她更没那般资格叫版,只好尽量平复气息,认命地随乔一澐回至方才那处角落,则见上头挂有个大致与孙然偑方才所使用之沙包,相彷长度的沙袋,乔一澐率先走近,随後示范,伴随简明扼要地分析动作:

「右脚在後,」说及此,乔一澐倏地抬腿,「左脚转至脚跟,左膝外翻,」方若彤见他一丝不苟地分解着动作,丝毫不敢视若无睹,一字一句心无旁鹜地听讲着,「右腿向前,小腿向左横踢。」与此同时,乔一澐使出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以小腿奋然踢了下沙包,随之回复正常姿势。

方若彤同时於一刹间细闻「飕」的一声,似是於他腿侧卷起一阵小型疾风,倏地随他落腿之举归於平静,其动作之风驰电掣,致使她不由得忆起那晚於暗巷中,那夥混混最终的惨状,可不就人人皆骨折了吗……

於方若彤出神之际,乔一澐先行後退一步,从而示意她上前,方若彤喘了些气後,这才迈步,依循方才脑海中的记忆,步步演绎给身前人瞧,完成一次动作後,即收回姿势,乔一澐则於此时开了口:

「腿,再高。」於是方若彤接续第二次动作时,奋力将方才因连续跑了四十分钟,显得有些软绵的小腿一抬,却是有些过了,乔一澐再而出声提醒:

「角度,错了。」方若彤这才转回些腿部,直至终於做对完整的一次後,乔一澐则於此时颔首以示肯定:

「好,」他复是往後退了小步,试图留给方若彤更大的练习空间,同时保持距离,从而缓了些压迫感,「半小时,横踢。」此语一落,方若彤於组合其语中涵义後,霎时意识到──他是要她连做这动作,做上半小时?

好吧,应该不难,她可以试试。

可当方若彤依序做至第十五分钟时,她总算知道这家伙,为何始终站定於不远处望着自己了──

因为她的脚……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发颤了啊!

再加上并未养成运动习惯,却突如其来地加重运动量,致使遍布肌肉的酸疼感……乔一澐果然是恶魔,果然是撒旦重降人间!

於是,只要角度或动作稍有不对,默然立於一侧犹如根顶柱的乔一澐,才会倏地出声,有时候错的多了,抑或是方若彤自行修正姿势後仍为错误,他即会闷不吭声地直接走近,以手调整位置,再而退开。

直至这让方若彤深感有股已过半世纪长般之错觉的半小时过後,听闻乔一澐方喊出「停」字,方若彤即止住动作,从而歇了口气,本以为乔一澐会再给她点休息时间的,却没想到这人竟不管不顾此时己身倦态,一声令下便是:

「继续,」其坚定不移之神色,不容方若彤有任何反驳,「换左腿。」她这才彻底复是意识到,自己方才同孙然偑及骆北敐相望时,两人眸中不约而同递出之异色──

那根本是铁铮铮地爱莫能助啊!

纵使如此,方若彤依然唯命是从地遵照乔一澐的指示,练习完左腿後,即开始以着左右腿进行交叉练习,随後又加上片哑铃,做缓和的负重训练,直至乔一澐见方若彤脸色实是有些苍白,且呼吸渐趋紊乱後,总算喊停。

他随之一声不吭地递上个瓶装水,给正稳然靠於背後水泥柱上,仍有些喘着气的方若彤,她顺势接过,复是缓和了些吐纳後,这才喝下,解了燃眉之急的渴,不忘开口向他道了句:

「谢谢。」闻言,乔一澐正打算再说些什麽时,骆北敐及孙然枫却已缓步走至两人面前,孙然偑则先行以着打趣口吻,神色自若地询问着:

「澐教的如何,还行吗?」方若彤不知他这话算是反讽,抑或是真切地试图明了自己的想法,她下意识地微颔着首,同时起身,即又要往乔一澐身後的方向靠去,乔一澐这时才意识到其举止里的意涵──

她不假思索地选择了他,从而躲在他的身後,以抵挡所有危难;反过来说,她也是全然信任着他的,信任他有足够的能力,「得以」替自己阻挡眼前所有的凶险。

思及此,乔一澐不住於心泛起抹异样之感,骆北敐及孙然偑亦是见状,则不约而同地挑了个眉,骆北敐从而心想,眼前这两人,定有着些什麽猫腻,否则依乔一澐这冷然性子,哪可能会如此突然地就带了个人过来──还是有着他们这一票熟人在的道馆,分明也是想间接介绍给他们认识的──

难道,他们俩正在交往?

话说,方才初见时他并未心细觉察,可一番迁思回虑後,眼前这女的,不就是学校那个常於升旗典礼时,上台领奖的资优生吗?而开学至今不过短短一个多礼拜,这乔一澐,又是从什麽时候开始,与她有所来往的──

难道是新转去班上後,从而认识的?

再者,他依稀记得孙然偑受伤那时,乔一澐曾郑重嘱托他帮忙调查一人,他记忆犹新,始终记得那人叫「方若彤」──正与眼前人有着相同之名,当下的他全然不知这「方若彤」,究竟是打哪来的一号人物,震惊之余,更为诧异的是──

他竟由乔一澐口中,听闻到了个「女人」的名字。

这是个百年难遇之况,要知道,得以致使乔一澐行使打听之举的,除却仇人,仍是仇人,花费这般心思只为调查一名女人,这还是头一遭。

思及此,骆北敐想想这毕竟是乔一澐的私事,他得以自行处理好的,若真需要帮忙,届时他总会开口,也没打算追问,随之话锋一转:

「我们等等要跟哥一起去吃宵夜,」闻言,方若彤不免有些困惑──「哥」?哪来的「哥」?则又忆起方才三人自我介绍时,骆北敐与骆擎天之姓氏为同音,这才一解底心之疑,从而见他转而将视线落定己身,缓声询问着:

「你们要一起去吗?」此语一落,乔一澐并未先行应达骆北敐,反是侧身望向方若彤,缓声询问了句:

「去吗?」他想,如果她不去的话,他就先送她回家,再回头同骆北敐他们会和。

方若彤先是默了半晌,心想今日她与他们也才头一遭见面,即要互相吃饭,难免有些尴尬,於是下意识地即摇了个头,可下一刻──「咕噜」一声,众人不约而同将视线聚焦於此时正发出「抗议声」之方若彤的肚皮上,她瞬感一阵羞赧,骆北敐连忙於此时打圆场的一句,笑语着:

「那我们就一起去吧。」语毕,众人则又散去,纷纷收拾着道馆内的器具,直至骆擎天嘱托完两位柜台小姐一些闭店事项後,五人即一同前往附近一家名为「夜笙」的卤味店,共进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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