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鬼滅】踏雪而過 — 拾柒、

正文 【鬼滅】踏雪而過 — 拾柒、

祈山。

濂苍回来时,并没有带着书信,在被转告对方以忙碌为由、过些日子再回信的回覆後,一人一鸦便抵达了此处。

这是她自从通过最终选拔过後的第一个正式任务。

「听说又失踪一个人了……」

「又是男人吗?我就说,山上那就是妖精,把男人的魂都吸走了!」

来往的妇女们走过,交头接耳,这个村庄有些诡异,那就是人口比例而言,女性似乎比男性高出不少。

市井流言,即便言语夸大,但往往能收集到不少有用的讯息。

夕阳西沉,少女看见最後的一抹红消失在山顶,往黑暗的方向而去。

黑沉沉的夜,彷佛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也没有。

镜和仰头,完全看不清的树林,化不开的血腥味,昭示出在这座山里的鬼啃食了不少人类。

随着前进的步伐,少女将背後的筝调整到自己的正前方,没入黑暗。

这片树林的黑有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羸弱的月光几乎无法照射,稀疏的树影错落,间隙间的银白色将鲜红染得亮丽。脚边的骨头只剩半截,按骨龄推测至少已经二十多岁了。

是男人的骨头。

镜和歛起心神,往山林的深处走去。这里太过安静,除了偶尔微风吹过造成树叶摩娑,此处安静的异常。

也因此,任何风吹草动都尤为明显。

「──!」

镜和脚尖数点,离开了突袭的攻击范围,她的动作略慢了些,想找出埋伏在附近的鬼,然而在这慢下来的空档之中,又是来自背後的攻击!

少女双脚挂在枝枒上,她的身体向後倾倒,躲过了原本会将她腰斩的黑影,翻了跟斗,避开凶猛攻势。慢下节奏的双脚快了起来,她不断地在树林中穿梭,那些黑影却如影随形地紧跟着她,丝毫没有歇下的意思。

这些在地面上爬行的是什麽东西?

镜和拨弹出一连串清亮的琴声。

「琴之呼吸‧伍之型,画地为牢。」

被指尖抚过的琴弦在瞬间射出风刃,将莫名的黑影钉在地上,未料,那团黑影却只是挣扎了下,隐没於地面,只余淡红色的风刃之型依旧屹立於土地上。

「什麽?」镜和诧异,脚下的动作丝毫没有因此慢下,当她发现自己的连续攻击无效时,便专心的躲避这些诡异的攻击。

为什麽?这是什麽攻击?为什麽这个鬼的攻击范围这麽广泛?

她想要看清这些黑影是什麽,好不容易到达了一片空地,在月光的照明下,却愣住了。

没有武器?那麽那些攻击自己的黑影又是什麽?

镜和低头,看见了树木的阴影正扭曲着,十分不寻常,还在思索,那道扭曲的阴影竟突破地面而出,往自己的脸面直冲而来!

「琴之呼吸‧壹之型,归去来兮!」

暗红色的风刃将黑影的前端砍下,然而这并不影响後端接续而来的爆发,情急之下,镜和在空中扭转身形,纤手再抚琴弦。

「琴之呼吸‧贰之型,八方洪荒!」

少女的周身划出一道圆,凝成风墙,阻挡了攻击後,脚尖触地,这一瞬间,黑影钻入地面,循着本能,镜和立时跃上空中,在黑影从自己刚落地的位置冲破後,她暗叫不好。

黑影的攻击过长,她必须跳得更高才有可能躲过!

镜和连忙采上树枝,跳开这些攻击,在蓄力之下,跳出树林,轻巧翻身落地,直到踏足足够远的位置。

然而即便如此,腰间仍是被薄如刃的黑影刺过,镜和险些被一举腰斩。

那道黑影还在往自己的位置延伸,直到距离自己只剩一个拳头的时後才堪堪停下!

这是攻击的距离吗?

镜和看着自己被逼退出的距离,皱起眉头,随後顿悟。

「影子……」

这个鬼能够利用影子制造出攻击!

「看来你终於明白了。」

一名女子从漆黑的树林中走出,她的身段妖娆,比起甘露寺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连衣着,也只是油墨般的色彩涂上女子隐密重要的部位,她的长发无风起舞,眸子像被月光镀了一层银,熠熠生辉。

「所有被光线照射出的影子,都能为我所用。」修长的指尖指向镜和,女子笑得花枝乱颤,「我叫魅影,猎鬼人,你呢?」魅影看似友好的向镜和打着招呼,眨眼间到了镜和的眼前,轻轻抚摸镜和暗红色的瞳眸。

镜和迅速在脑中做了危险性的判断,她马上切开了安全距离,却不想,自己的双手像是被什麽东西一样给束缚住,无法动弹!

魅影格格的笑了出声:「我说了,所有被光线照射出的影子,都能为我所用。自然也包括你的,猎鬼人。」

「你的眼睛真美,就跟那位大人一样,由血一般的颜色铺就而成。」魅影的手再次抚过镜和的脸庞,蛇一般的腰缠上她的身体,冰凉的唇在她耳边道:「美到让人嫉妒,让我想挖下来呢。」

「我该是这世上最美、最有魅力的女人才对。」

大风起,云层密布,她的手不可控制的弯曲为爪,往自己的心脏而去──

该死!一时疏忽让她掌控到自己的影子了!

镜和往上一看,见浓厚的云雾靠近月亮,心生一计,学着魅影的说话方式,语气甜腻。

「我才是最美的女人,你看,我还没长开,眉眼就让你欣羡,再过个两年,我的脸蛋就足以超越你。」

「不,不!我受到了那位大人的肯定,那位大人说过,我的美仅次於上弦之陆,只要我吃多点男人,采阳滋补,很快、很快我就会是最美的女人!」

魅影的话语激动,让镜和心生疑窦,照常理而言,这几句话并不会让人的情绪有过多的波动,但是魅影的情绪却高涨,难道……有什麽东西正在影响她吗?

魅影身上的恶鬼气味让她每一个吐息都能够闻到那股恶心的臭味,也因此,其他微小的味道在这单一的臭味里尤为明显。

她的伤口所流出的血……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见魅影的模样,镜和内心的猜测已得到了八九分的肯定,她不再多言,凝神专注於天空莫辨的夜色。

狂暴的风猛然吹乱了井然有序的枝叶,厚重的云层终於彻底遮掩了月光,镜和双手握拳,脱离了魅影的掌控,她狠狠的用手肘给了身後的魅影一击,在那抹银白色即将从云层中再次露脸之前,跑进树林当中!

有光线的地方就有影子,反之,只要到了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影子不够清晰,魅影就毫无用处!

唯一的危险是──在到最深处的地方之前,所要经过的那些阴影之处!

所以,她的动作除了快,还要更快!

乌云被揭过,当光线照耀到身後的树木时,黑影也紧跟而至。

「我生气了……我定要撕烂你的脸!我才是最美的女人!」魅影面目狰狞,她朝着镜和奔来,额边青筋暴起。

哪怕违背了那位大人的指示、哪怕最後可能会失去成为十二鬼月的机会,她也要杀了她!

「血鬼术‧浮光掠影!」

数道黑影爪子一般的突破地面,像是荆棘,直直刺向镜和背部,镜和脚步一转,避开了危险後,素手一拨。

「琴之呼吸‧伍之型,画地为牢!」

淡红色的风刃将黑影钉在地上,然而那些黑影很快隐入地面,从四面八方继续追击镜和!

「琴之呼吸‧贰之型,八方洪荒!」

可恶!这只鬼的血鬼术天生克制她的贰之型和伍之型!

而壹之型在这里,根本毫无用处!

「碍事的东西……」魅影在镜和身後穷追不舍,虽然她的能力克制了猎鬼人的呼吸法,可却无法伤其分毫,这让她十分恼怒。

「血鬼术‧形影相怜!」

一道影子紧紧跟随在镜和身後,一分为二,左右包抄,在即将得逞之际,镜和又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扭身,身体如绸缎般的,软软避过了攻击!

腰间的伤口因为这个旋身撕裂,鲜血不断涌出,也幸好内脏并未受伤,否则她现在就倒地了。

镜和能感受到皮肤与血肉的摩擦,金黄色的和服边濡染了红,她调整奔跑的姿势,尽量减少皮肉的疼痛。

她不怕痛,但是不代表她感觉不到痛。

该死!该死!魅影咬牙切齿。

「你还想逃去哪?逃去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吗?」魅影狂笑出声,她看穿了镜和的想法,讥讽道:「可怜的猎鬼人啊,你告诉我,这世界上哪里才有绝对的黑暗?你还想利用没有光线的地方来反杀我?」

魅影的话语点醒了镜和,她摀着腰间的伤,此刻才意识到光无处不在。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不可能有光线照不到的地方,所以她该找的并不是最黑暗的位置,而是能制造出最少影子的所在之地!

方位一转,镜和看见了一处都是矮木的空地,急速飞奔而去!

「逃去哪都没用的!」

魅影步步紧逼,相比之下,镜和显露出了节节败退之相,让魅影心下一喜,认为自己即将击败眼前的猎鬼人。

未料,镜和的脚步蓦地停下,她站在被月光照拂的那片空地,双手拨弹琴弦,对着她勾起一抹笑。

「琴之呼吸‧叁之型,醉生梦死。」

琴声委婉连绵,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灵动的琴声从指间流泻而出,似丝丝细流,柔美恬静,舒软安逸。

魅影不自觉的停下追寻的步伐,进入耳里的乐声将她带往世外桃源,而似乎有什麽东西在牵引着她,走向那一片明亮。

……不对,那个猎鬼人呢?

四周只剩下魅影一人,她猛然从那一片桃源中醒悟,却不见猎鬼人的人影。

这里如此空旷,为什麽会看不见猎鬼人的影子?

张望下,魅影看见有一个黑影不断的缩小,直到化成了一个点,他感觉到头顶一片凉意,才抬起头来──

无数风刃朝己射来,然而魅影只是扯出影子将那些攻击轻易化解。

「琴之呼吸‧壹之型,归去来兮──」

「笑话!」魅影冷笑了声,她操控周围的影子往镜和而去,然而在发觉影子的攻击距离短得出奇後,赫然明了自己已然中了猎鬼人的计谋!

这里虽然光线充足,但是全都是矮木,影子不够长,根本不足以让她的攻击碰到猎鬼人的一根寒毛!

「十三连!」

十三连击!?

魅影咒骂了声,将影子撤回包覆住自己,形成一层层的保护,不多不少,正好是十三层,在瓦解攻势後,她得意洋洋的抬起头,却惊愕的张大嘴,一时之间反应不及。

一片寒芒闪过,妖娆身姿倒地,鲜血如瀑外涌,一阵更加恶心的臭味飘出,但这并未让镜和皱起眉头。

「怎麽……会……」魅影看着自己被切成四块的身体,艰难的转过头,目眦尽裂。

眼前的女人原本弹筝的模样变了,她的筝竟回到了她的背上!

这个猎鬼人的呼吸法,不就是依靠那把筝造成的波动而已吗?那麽她现在手上拿着的双刀又是怎麽回事?

怎麽会有使用两种武器的猎鬼人?

「不好意思,看来你对我有些误会。」镜和转过身,面对魅影,笑意温和,「我可是师承曾为忍者的音柱,天元师父的二刀流更是优秀,身为他最华丽的徒弟,我的双刀怎麽可能会差呢?」

怎麽会这样……怎麽会这样……

她还要,成为超越上弦之陆的、世上最美的女人……

她不要、她不想变成丑陋的人──

镜和轻甩双刀沾染的血迹,她的面部表情越发温柔,却令魅影寒毛直竖,她从怀中掏出了一支苦无,射向魅影的脖颈,大量的紫藤花毒素让魅影停止再生,很快的,魅影再无声响。

将双刀扣回琴身的底部,镜和将躺在地上的苦无捡起,擦拭乾净,放回怀中。

「没想到天元师父送的苦无还真派上用场了。」镜和喃喃道,这是在离开前,宇髄赠与她的物事,他告诉她,苦无上涂满了大量的紫藤花毒,只要射中鬼,依旧能让其身亡。

「谢谢您,天元师父。」她偏过头,对站在肩上的濂苍道:「让隐过来善後吧。」

濂苍嘎的一声,飞向空中,往归处而去。

战斗後的疲惫涌上,镜和呼出一口气,虽然在旅途中亦斩杀过不少的鬼,不过这次的着实难缠。

天空翻起鱼肚白,不知不觉间,她竟是和一个连十二鬼月都称不上的鬼缠斗了一整个晚上。

区区小鬼就花费了她一整个晚上……

少女眼色暗下,春日的乍暖还寒,将浓墨般的背影拉长,再拉长。

春风凛冽,草地上的血红烙印,一步一步的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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