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允凡痛得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仔细看周围附近，许多护士穿着隔离衣忙碌的走来走去，这个空间里有许多病患躺在一起，但每个人的伤势看起来都很严重，插着管子或是贴着许多贴片，无法起身，床旁边也有许多仪器。
他意识到这里是加护病房。
为什麽他会在加护病房？
他站在一个病患身旁，那个人受了许多伤，脚和手都打了石膏，头也包了厚厚的绷带，他根本看不出来眼前的病患长什麽样子。
这时，他看了床头的病患的资料卡，看到上头的名字整个愣住。
林允凡。上面的资料卡写着他的名字。
为什麽上面写着他的名字？他人明明好好地站在这里，不是吗？
或许只是跟他同名同姓的人吧。
他低头，看到自己的样子被自己吓到。
他的身体呈现半透明的样子，皮肤的颜色也跟一般人的正常肤色不一样，是灰黑色的。
而且，他没有站在地面上，他跟地板有些距离，他是漂浮着的。
怎麽回事？
「哇，这伤看起来真痛。」突然一个声音让林允凡回过神，他转头看见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男生，全身黑衣黑裤，外面还套着黑色的连帽斗篷，也跟他一样漂浮在空中，但跟他不一样的地方是，眼前的男生虽然皮肤苍白没有血色，比他更像人一些。
「你是谁？」林允凡问身旁的男生。
「你觉得呢？」他挑眉，反问着他。
我怎麽可能知道你是谁？林允凡心想。
「我不知道。」他希望对方能直接告诉他答案，不要拐弯抹角。
「我是另一个世界的管理者。」他直接对林允凡说，「我叫楚禾。」
对方突然坦率、不跟他打哈哈的告诉他身份，他整个人吓到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另一个世界？所以他、他死了？
「你还没死，你还躺在那边，还有呼吸呢。」楚禾指指眼前的病患。
「所以那是我？」林允凡睁大眼睛问他。
「不然咧？上面的病例卡都写你的名字了。」楚禾有些不耐地翻翻白眼，觉得自己真的在跟笨蛋讲话，虽然他常常跟不知道为什麽会来这个世界的笨蛋说话，但他好像没有习惯的一天。
「所以我……灵魂出窍了？」林允凡有些试探性地问他。
楚禾露出有点满意的笑，「你终於有聪明一点的发言了。」
林允凡看着躺在床上的自己，觉得有些不真实，他的灵魂站在自己身体旁边，可是此时的他却感受不到肉体上的痛，反而觉得自己的灵魂有些冰凉。
比任何东西都还要冰凉，这是他前所未有的感受。
「我要死了吗？」他问着身旁的楚禾。
「嗯——」他拉了长音，最後给了他有说跟没说一样的答案，「看你自己的意念吧。」
「什麽意思？我可以操控自己的生死？」林允凡被眼前的人说的话弄到蒙了。
「你的伤很严重，主要是要看你有没有想活下去的意念，如果你没有想活下去的意思，基本上你的身体就会维持那样的状态，说白话点，如果你没有求生意志的话，你就会变成植物人。」楚禾声音没有起伏地说，他看过很多在生死间挣扎的人，已经对生命的流逝没太大的感觉。
林允凡的脸色瞬间刷白，在那灰黑色的肌肤上，看起来更诡异，也更吓人。
「没、没有让我灵魂回到身体里的方法吗？」他着急地问着楚禾，他感受到有东西从眼睛里流出来，是眼泪，只是他没想到连眼泪都是冰冷的。
「我说了，要看你的意念。你现在的心中的想法在挣扎，所以你没办法回到你的身体里。」楚禾叹了口气，都讲那麽明白了，眼前的人怎麽还是不懂？「你还记得你在出车祸前在想什麽吗？」
「在想……」林允凡轻声低喃，他努力想起那时候的事，最後对楚禾说：「我两个朋友跳楼的事。」
「对，你心中对那两位朋友的执念太多，所以你没办法回到你的身体里。」楚禾用冰冷、锐利的眼神看着他，没有丝毫温度，他的眼神比林允凡的灵魂还要冷，「你那时是不是想着，就这麽死一死算了？这样就可以去找他们？问他们自杀的理由？」
「你、你怎麽知道？」林允凡开始对眼前的人感到害怕，他的眼里没有任何温度，甚至知道当时自己的想法是什麽。
「我说了，我是这个世界的管理者，我自然什麽都知道。」楚禾再次用不耐烦的语气对林允凡说，「而且，我也有遇到你的朋友们。」
「那他们呢？他们还好吗？」林允凡激动上前想抓着楚禾的领子问，但没想到被他退一步躲开了，在被他躲开的时候，林允凡又碰到一点他衣服的领子，但他发现自己的手穿过楚禾的身体，楚禾的身体跟他一样，不是存在的实体。
「你觉得呢？自杀的人到这边来，通常都不会有什麽好下场。」楚禾冷冷地说，「自杀的人到这个世界并不会解脱，他们会一直重复自己跳楼的过程，不断感受自己当初自杀的痛楚，他们的灵魂不会得到解脱，且不得转世。」
「怎麽会这样……」严立凯和高日昇一声不响地离开，在另一个世界也不得安息，甚至还要一直不断重复自己自杀的过程，想到这些，林允凡就觉得心很痛。
「违反世界的自然法则，擅自结束自己的生命，本来就会受到惩罚。」楚禾嘲讽地笑了笑，「你还真有余力关心你的朋友啊？都不担心自己回不回得去原本的世界吗？」
林允凡讨厌楚禾，他对别人的生死漠不关心，也没有试图想去了解他们两个一起跳楼的理由。
楚禾就是一个冷血的人。林允凡心想。
「那要怎麽回去？你倒是说说啊？」林允凡口气很差，他似乎没想过万一得罪了楚禾，说不定就真的不能回去了。
「很简单。解决你的执念就可以回去了。」
「解决？怎麽解决？」
「去了解他们自杀的理由就可以了。」楚禾用谈论今晚晚餐要吃什麽一样的轻松语气对林允凡说。
「讲得那麽简单，人都死了，我现在又灵魂出窍，是要怎麽去了解？」林允凡讨厌楚禾总是把事情讲得那麽简单，好像别人的事都不关他的事一样。
楚禾一边的嘴角轻勾，「我就是为了帮你而来的啊。」
「什麽意思？」
林允凡在听到楚禾的回答前，头突然一阵剧痛，让他无法思考，逐渐失去意识，最後闭上了眼睛，又回到了见不得光的黑暗里。
原来，就算是灵魂，也还是会感到痛，也会昏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