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幕落下,丽城内属於药王谷名下的宅院里,一名面容冷肃俊美的男子最後一次视线扫过桌上的羊皮纸与那一纸警讯。
「清行,你真确定明日便要回西北,不等宇瑶处理军粮完毕後再一同启程?」
坐在椅子上的温润男子手指搓磨着羊皮纸一角,看着那一张再普通不过的宣纸与毫无特色的字迹目光微沉,「等不及了。我们不晓得这张军图究竟是被复印成多少份、多少人看过,如今秋收时刻是西宁与漠北最容易进攻出云的时刻,虽然我昨日已经加急传信回去,可我还是放心不下,早一日启程便早一日能将更动过後的西北军情掌握在手里。」
「顺道将那不晓得是一个、还是一群的内奸找出来。」苏子宁语调温和,可眼里是一闪而过的狠戾。
「既然这样赶,那麽靖怀还是跟着你回去,一路也有个大夫照顾你身体。」宇文瑾转头看向一副无所事事的小药仙,「靖怀,麻烦你了。」
温靖怀摆了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苏家於我有恩,不过就是陪清行回去一趟,小意思。」
「子宁大哥,那对於送信之人你可有猜测?」一直听着长辈对话的宇文煌见讨论告一段落,立刻睁着清亮的凤眸望着据说总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西北军军师。
「回陛下,臣并无确切怀疑的对象,不过依靖卿所说,昨夜顾阳官兵搜查之人有八成可能是送信人,且此人恐怕是某位江湖人士,在你们离开之前都留在了慕容别庄。此人应当对我们并无恶意才是。」苏子宁就宇文瑾说的话推测出可能的结果。「陛下昨日可有发现何处有异?」
宇文煌有几秒钟的愣怔,似是没有想到苏子宁会反问他意见,随後摇了摇头。温润男子见状也没再说什麽,转头与宇文瑾谈起西北军与在瑾王麾下镇守北境的长宁军调度之事。
白衣少年垂眸看着自己手上的那一只乌木蛇环,左手轻轻抚过木雕蛇身。有些发现还是他自个儿有底就好了,对吗?
苏莫扬身旁的护卫南渊或许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谁都能担任的身分;而昨夜出现在莫扬房里的谢安瑞大约也不是谢安瑞,因他在事出之前曾经过东厢前面,那时无论是苏莫扬还是莫容房里都未曾点灯,因此绝不可能如他们所说是在讨论商办之事。最重要的是,他发现了昨夜那位「谢安瑞」左手背上出现的隐约红痕,今早也同样在「南渊」手上看见。
从这几点看来送信之人的身分简直呼之欲出,可他却半分都不能对他人透漏,包含自己的皇叔,因为他不愿见到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落到被当成嫌疑人讯问严审的地步。
他总记得那个夜晚,他在庭院角落偷听见的少年派人保护他的话语。他相信这样一个会派下属护他的人绝对不可能会是出卖龙腾的人。
待宇文叔侄都告辞了这座客居院落,苏子宁看向了坐榻之上还未有离去打算的友人,「靖怀,怎麽了?有事与我说吗?」
「你方才不是问小皇帝觉得何处有异?」
苏子宁温雅面容多了几分趣味,「你可是想到什麽?」因他身体的关系,幼时是药王谷的老谷主为他治病,现在则是由温靖怀接手,自然的,他与温靖怀的关系要好很多,比宇文瑾与温靖怀的交情还要好上许多。
「我觉得谢家公子出现的时间点太过诡异。」有些事情当下觉得没什麽不合理,可是事後回想却隐约透漏着几分怪异,「小皇帝在见到苏洛吐血时本要替他拿药,可苏洛却未同意,後来官兵说来搜查他也是一声不吭任由小皇帝对官兵撒火,直到阳守炎出现他才说起谢安瑞在内室更衣。在那之前他像是完全忘记内室里还有谢安瑞这个人,你说,奇不奇怪。」
「你怀疑那人不是谢安瑞?」
「容貌身形看来应当是谢家公子,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温靖怀看着目光落到信纸上的友人,「清行,你在想什麽?」
苏子宁在想什麽?他想到中秋那夜撑着天盟小舟的俊雅男子,「或许…真不是谢大公子也说不定。」
啊?温靖怀听着好友的结论有些不解,可好友似乎没打算为他解惑。
「但若如你所说那人真不是谢安瑞,那麽接下来这件事就可能是真的了。」温靖怀边说边从怀里取出那一本苏景竹赠与他的医书,翻开某页指着纸上的几个字,「虽与信上的字迹不尽相同,可连笔的笔划却是相似的。」
接过书本,苏子宁看着书上清俊的字迹,再对比信纸上「顾阳有异,速归出云」八字,确实是某些部分的连笔相同。他长叹了一口气,将书本递还回去,内心已然有了答案。
「放心吧!我不会同靖卿说这个的。」他们都晓得这本书是苏家那小子誊写的,既然如此这封书信是出自谁之手自然也就分明了。
「多谢了,靖怀。」苏子宁将那张普通的信纸对摺收起,军图则是就着烛火点燃,放进一旁煮茶的炭火盆上烧了。没有将此事告诉宇文瑾便是对苏景竹最大的保护,虽然同为亲族,可宇文瑾终归是天家人,与他们多有不同,他曾经答应过姑母,会照顾好弟弟妹妹,这份承诺他绝不食言。
「这当哥哥还真不简单,幸好我没有弟妹们需要照顾。」温靖怀感慨道。尤其还是苏洛这个不安份的,「不过我既然能察觉谢安瑞有异,难保靖卿不会想到。」
「就算他想到什麽,若没有确切把握他是不会计较的,何况他将军图交给了我,便是让我全权负责此事。」对於这位表弟心思,他虽无法猜到八分,却还是有五成把握,「近来肃王不太安份,他将大多数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上头,毕竟陛下安危对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既然你提了这件事,明日启程前还是去一趟苏宅。」看着在火焰中逐渐化为灰烬的羊皮纸,苏子宁面上的淡然笑意依旧,「让竹儿接下来的日子里乖些也是好的。」
同样的夜晚,苏宅的气氛却不同於另一边的沉闷,反而是轻松愉悦的。酒足饭饱後,阳守炎难得挺着吃撑的肚子摊在坐榻上,几人之中也就上官莲溪与谢安瑞还端坐桌边,就连不请自来的傅嘉年都捧着胃在外头长廊走动消食,而宅院的主人就更别提了,从傅嘉年带了一坛瑰酿出现後人就没离开那半个人高的坛边,那模样简直就是想将自己泡进去。
「阿洛,你这年纪手艺怎麽就这样好啊!偏偏同是渝阳蟹,我就今儿这回吃到撑了。」摊在榻上的人有些难受的吃着消食的仙楂片,眼珠子却还黏在小几那些已经剥了壳的蟹肉上,那蟹肉还是刚蒸好出笼摆上来的。
吃蟹绝对不能一回全将蟹煮了,而是一次煮够吃一次的,若要再吃再煮就是,以免蟹肉放柴,味道就走调了。
「宴席上好友好酒,吃撑喝醉正常的很。」端着白玉茶盏,里头是浅浅粉色的瑰酿,一开始顾着喝酒没吃螃蟹的苏景竹现在正拿着细竹签戳着蟹肉吃,轻晃着茶盏的姿势那一个叫做惬意。
「你身子才好,别喝太多。」上官莲溪一直关注着她饮酒,见她喝了莫约三升的瑰酿便开口制止,「今日这坛搬来了就不会带走,你留着慢慢喝。」
闻言,小酒鬼偏头想了一下,道:「那好,反正从凤也不在,这酒他收不走。」上官莲溪看着黑衣少年小心翼翼的盖上酒坛盖子,万般无奈着。难怪那人会对这ㄚ头操碎了心。
「洛小哥喜爱品酒?」谢安瑞问,「皇城里有一间不错的酒肆藏身在西城区中,下回让谢某招待洛小哥一回。」
苏景竹双眸瞬间亮了起来,「谢公子此话当真?」
「当然。」
「我说阿洛,你也别谢公子来谢公子去的,多饶舌啊!不如直接喊名字,安瑞不会介意。」阳守炎实在是听不下去这样过於礼节的称呼,好歹大夥儿们也都一同经历了这些事情,再喊这样的称呼着实在过客气了。
见谢安瑞并无反对,她倒也从善如流,「那我喊声安瑞哥可好?」她晓得谢安瑞年纪比她大上一点,喊一句哥也没什麽,反正在这世界她也喊了不少人大哥,不差这一个。
岂料谢安瑞还未开口就让人抢了由头,上官莲溪一双漂亮的美目眯起,阴恻恻的说:「我与他年纪一般大,怎麽竹儿你就没想喊我一声哥呢?」
在长廊上走动的傅嘉年从敞开的窗户听见差点让自己的口水呛到。要苏洛喊上官莲溪一声「哥」,这画面挺难想像的。瞧谢安瑞与阳守炎二人面上一瞬间的错愕,想必也是被上官莲溪的话惊吓到。
「那我还是直呼谢公子名字吧!」苏景竹做出了决定。显然,她也认为自己无法对着妖孽喊这一声「哥」。
谢安瑞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
「那麽,安瑞,有没有兴趣与我谈谈合作之事?」坐榻上,黑衣少年手端茶盏,笑得有些狡黠。
「是苏记商行与我谢家合作?」
少年摇了摇头,道:「是我苏景竹与你谢安瑞的合作,不涉及谢家,也与我身後的商行、夜门无关。」
谢安瑞闻言眉一挑,来了兴致,「纯粹个人的合作关系?」
「是的。尝试看看离了长辈庇荫我们能走多远。」会这样说是因为苏记商行的主人虽说是她,可事实上它是暗阁重组後的产物,说到底还是夜门的延伸,并非属於她自己的事业。
随後,苏景竹转头望向目光没离开过她身上的上官莲溪,问:「有没有兴趣一起?」
「我以为美人儿早将我算在内了,可竟是在问了谢大公子之後才问我,这般见外的态度真让我难过。」男子坐在桌边只手托腮,虽是哀怨的语气嘴角却仍带着隐隐笑容,一举一动间皆流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态度,一如往常两人相处时那样,丝毫不在意在场还有其他人听了他的话内心有多麽的万马奔腾而过。
「我这不是尊重你嘛!要不然改日我将你卖了却不与你问一声,到时你不是更难过吗?」她呵呵笑着将话还了回去。
其余三人对两人的相处方式不免侧目几分,尤其是身为上官莲溪师弟的傅嘉年。他认识了上官莲溪近十年时间从未曾见他这样对人说话,温柔宠溺、还有些不自觉的做小伏低。
「卖我?美人儿舍不得的。」他笑道,本还想说些什麽,可走廊上的傅嘉年已经走进屋内轻咳了几声,见状他也只好作罢,问到正题上去,「不晓得美人儿是要与我合作什麽?」
一个抬手仰头将茶盏中的瑰酿喝完,苏景竹随手把白玉盏放在小几,从坐榻走到上官莲溪身旁的空位坐下,「记得十六那夜曾说的吗?若能做七大海洋上翻云覆雨的蛟龙,又何须执着在这一方小小天地。」她的语音才落,身旁那人就笑了,一开始还是那种低低的笑声,越往後头就笑得越张狂。当然,也笑得让她莫名其妙。
「你们俩该怎麽说呢……」傅嘉年阳光般的俊脸上出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笑容,有些调笑意味又有些欣喜乐见,「这默契也太好了。」
「什麽默契好?」
像是回答她的话似的,天盟副帮主从怀里拿出一张折起的纸,摊开铺平在桌上後苏景竹顿时就悟了傅嘉年说的「默契」是什麽。
「你也打算和我谈这个?」她看了眼桌上的海图,再看着笑容明媚的上官莲溪。从到了这世界来她还是头一回看见海图这东西,夜门里记录海上事物的资料少之又少,以至於她就是想做这一块都没法子自己单干,海图这东西的珍贵性她还是知道的。
谢安瑞同样看了一眼海图,视线再落到两人身上瞬间就不一样了,那目光说不上是惊多一些还是吓多一些,「你们打算做远航商贸?」
「要玩,当然就要玩把大的。」上官莲溪挑眉看向他,「怎麽?不愿意的话可以退出。」
谢安瑞无可奈何的望着据说是暗道上举足轻重的两大人物,怎麽也没想到他们会是要做这样子的合作,「既然承蒙洛小哥相邀,我又怎麽可能还未尝试就退出。」虽然这一试的风险看起来不小。
「这个世界很大,有些地方不是人力马匹能到达的,但若能搭船顺着风向就能安全快速的抵达。」见两个大男人算是说定了合作关系,苏景竹立刻把注意力转回海图之上,「从慕夏皇城开始往明都、拉雅的丝绸之路可以说明西方那些国家对我们的丝织品情有独锺,若能以船只载运、算准了风向时间,如此贸易自然会较走陆路快得多了。」
「这海图……」等看清那张图纸的瞬间她愣了住。
听见她话里迟疑,上官莲溪以为是她看不懂图上所示,偏过身来为她解说,「你瞧,此处是丽城所在,向东而去便是海宁,海宁北边就是申嘉港,沿着海岸往北再走千里,就是黄海了。我记得长山这儿的港湾是在暗阁管辖下的,是吗?」
苏景竹没有答话,只是垂着眼看着那张海图,沉默了半晌才道:「我知道。」
「这应当是龙腾版图的海域图,可往南越、缅、加邦的海图呢?可有?」谢安瑞曾见过海图,对於傅嘉年拿出的这份海图并不陌生,可若要做远航商贸,只有这一张海图是不够的。
「南越的海图有,不过加邦的只有大半,剩下一些区域国家政治太乱,我们的人无法到达自然也不能完整绘制。」傅嘉年拿出剩下的图放在几人面前,从他的话里不难得知天盟在很久以前就开始有了远航贸易的打算。
随着海图的增加,摆放海图的位置也从桌上转到了地上,桌椅什麽的都往墙边靠了去,几个人就这样蹲在地上看着傅嘉年将一张张海图放到相对应的位置上。而看着有的完整、有的破碎的海图几人面上的表情也各有不同,谢、阳二人是惊异,天盟两人则是感慨,只有苏景竹眼里是平淡无波的漠然。
「竹儿,怎麽了?」最终还是上官莲溪注意到她异常的安静。
「这样太零碎了,我重画一张完整的吧!」朝望过来的几个大男人微微笑了下,苏景竹随即起身要去书房拿纸笔。
「等等,我陪你去。」
已经走到房门口的人回头看着他,并未拒绝。
「海图有什麽问题吗?」并肩在长廊上走着,上官莲溪问着突如其来静默的人。
黑衣少年一听停下了脚步,微微抬头看向身旁男子,只见他眼里毫不掩饰的关切与担忧。知道他虽然说的是海图,但问的却是自己的心情,因而摇头道:「海图没有问题,没事的。」
「海图没问题,那麽你呢?」见得不到自己要的回答他步步进逼,可那人却後退了一步,视线望向庭院中央,明显躲避着他的问题。
「竹儿,不要有那样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好吗?」每每当她露出这样的神情,他都有种她下一刻就会消失的感觉。
「莲溪,我说我来自的是几百年後的另一个世界,你会相信吗?」
苏景竹阖上双眼,脑中浮现的却是那一幅不完整的零碎地图。见到那些海图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与从前的世界离的并没有那样遥远。
「你能料想现在还是个小渔村的申嘉,在几百年之後会成为国际间航运往来的中继站,东亚地区最大的港阜吗?」
上官莲溪虽没有整个人傻住,不过听了她的话也傻了一半。几百年後?国际?东亚地区?这每一个字他都是懂,可组合成的字汇却是他不了解的。
然後,那人仍神色淡淡述说着更多他听不懂的句子。
「我以为我来到的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时空,可从零碎的海图上看来和从前的世界地图没什麽两样,所以这里可以说是平行时空吗?同样的地方,但所有发生过的历史事件全都不同了。我一直在想,为什麽我会来到这里?我到底是苏景竹,还是那个亲情浅薄的何家姑娘?」
「竹儿,你……」
饶是再如何见多识广、接受了借屍还魂的说法,他一时半刻也无法消化完这些前所未闻的事情,但有一点他却是清清楚楚的,就是少年脸上迷惘脆弱的神情让他极为心疼。
此刻,两人之间的距离是这般靠近,却又是那样遥远。
下一刻,他将还望着庭院的人拉了过来紧紧搂入怀中,顾不上唐突,甚至失礼,他只想让她知道无论她来自哪个地方,无论有怎样子的过往,现下她就在这儿、是他的美人儿。
「别想了,那些都不重要。」低沉沙哑的磁性嗓音在她耳畔呢喃低语,「你现下就在这儿,在这个世上你不是孤身一人,你有暗阁、有兰,还有我。」
额头抵靠在男子胸前,苏景竹默不作声感受着男子怀抱的温暖,片刻後,她双手反抱上男子腰际,轻叹口气,「把自己跟哥哥放在一起说,上官莲溪你好大的面子哪!」
「兰不在,自然是由得我怎麽说了。」感觉到怀中人的情绪好转,他笑了笑道。
不远处长廊的转角,三道影子正鬼鬼祟祟探头观察着长廊那端相拥的两人。
「想不到阿和会这般霸气,啧啧!」阳守炎还陷在方才那一拉一带把人抱住的举动中。
「他的眼光很不错。」谢安瑞轻声说着。与苏景竹有过几次书信往来,他多少也晓得这位苏家少主的脾性,虽然有些懒散、淡泊名利,可着实也是重情重义的性子。
「说是去拿纸笔,结果是嫌我们太碍眼两人出来谈情说爱了。」不是头一次尾随两人的傅嘉年,只能说跟踪业务相当熟练,「他们俩要走了,我们还跟吗?」
红袍青年看了好友一眼,这才摆了摆手回答,「还是算了吧!我们跟出来是担心阿洛心情,既然现在没问题就没有必要跟着。」
「也好。」傅嘉年同意了。
单身的他这种画面还是不要见太多的好,不然会更显得他形单影只,忒悲情。
在苏景竹拿到纸笔後回到原先的房里,特大张的宣纸足以将零散的海图全都重绘进去,而对於南岛诸国被少年描绘完整的海图,三人也只当是夜门内有资料并不觉得有哪里奇怪。
因天盟可以算是上官莲溪一人所有,因此这次成了以天盟为主导、苏景竹和谢安瑞以股东入股的方式合作。苏景竹这方还好,有些还能利用上商行的资源没问题,可谢安瑞那边却半点不能让谢家人知晓,幸好他在七八年前就已经暗地里培植自己的力量,至今倒也称不上无人可用。
待合作的章程都讨论拟成,也到了月上中天的时辰,谢阳二人乾脆的在苏宅住下,而根在丽城的天盟正副盟主两人主人家就没有打算留客了。
「美人儿,盟里离这儿很远的,就留我一晚吧!」在傅嘉年踏出院落门口的那刻上官莲溪说着,而且只说留他一人。
闻言,一向举止翩然的谢安瑞脚下猛的一个踉跄。就算他晓得自己兄弟的性子不是原本那般,可这也转变太大了,怎麽感觉就从君子成了纨裤。
「你还有公事跟我谈?」双手环胸倚着长廊柱子,少年微微笑着的表情丝毫不见先前阴霾。
「暗道上的事儿,算吗?」
苏景竹挑起一边眉梢,目光越过上官莲溪看向停在院落入口的傅嘉年身上,「你家盟主跟我谈公事,你要一起留着吗?」
「不不不!你是暗阁主人自然是让咱们盟主亲自与你谈,我一个无名小卒还是别在二位面前碍眼了。」眼力好的某人当场拒绝了,没瞧见他家盟主看过来的眼神都在让他快滚吗。语毕他就跟在星灿身後往大门方向去了。
而一听是牵扯到了暗道上的事,谢安瑞与阳守炎也没有留下,随着星斗引领到客房休息。
「好了,冬儿你也回去睡吧!我跟莲溪自己去书房就好了。」从晴冬手中拿过提灯,苏景竹一下子就将人赶回去休息。
「少主,那麽要为上官盟主准备哪处的客房?」晴冬一福身问着。
「主院东厢收拾间房间就行。」看了眼含笑望她的上官莲溪,她倒也没有夜半将人赶出宅院的打算,傅嘉年那是一堆要事在身不回去不行,就不晓得这人明明是天盟的掌舵者怎麽能清闲成这样。
从她手中接过提灯,上官莲溪走在她半步之前听她的话引路,走过一段段的长廊、穿过一个个花门,幽暗的环境里只听得见烛火的哔啵声以及耳畔沉稳的心跳声响。
「暗道上真有事?」在接近书房门口前苏景竹总算开了口。说实在,在经历几回夜半出游之後她对这人所说的话都抱持着怀疑的态度。
「当然有的,美人儿,你这是在怀疑我的话吗?」
作为多次被拐的当事人,她耸一耸肩,「没法子,谁让你前科累累。跳江、翻墙,都说一而再再而三,不能怪我怀疑啊!」
上官莲溪轻笑几声,「这回是真的有事。先前见你忙便一直没告诉你,想你在江南若是要参加多留几天就是。」
「参加什麽?」边问,她一边推开书房的门。今夜不像上回姬玄找她时是满月,她便失了在庭中赏月谈事的心情,还是找个可以坐靠着的地方比较实在。
「暗道会议,在天盟举行。」
黑衣少年双眼瞪大,看着正在点灯的人,「你说……」
「嗯,暗道会议。」点好烛火的男子点了点头,确实她没有错听,「既然白道能办武林大会,怎麽我们就不能暗道聚首了?」
「暗阁主人,可愿赏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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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莲溪:卖我?美人儿舍不得的。
景竹:……
景兰:不要紧,我舍得的。你是要完好无缺的卖,还是秤斤论两的卖?
(杀猪刀&砧板拿出来)
莲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