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
“但当年我们的关系，并不尽然是你想的那样……”忆起过往种种，千言万语最终只是凝在了这只字片语之上。
半晌，封神神情挫败的垂下了脑袋，随後他叹了口气，起身望着用指背拭泪的冬儿问道：“她这几日怎麽样了？……小桃。”
闻言，冬儿摇了摇头，嗓音哽咽的回道：“就像是跟上官前几年对了调似的，一直呆呆的坐在房里……”
“……”听见动静，封神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墙角，只见两个仙女立刻窸窣地躲藏到墙後去了，他沉默的拎起桌上的外衣穿上，开始整理衣着来。
“你得空就好生劝劝吧。”束好腰带的封神走到蓄水盆旁说道。
见封神在洗手，冬儿抽出怀中的绢布起身走近，“上官若是关心，何不自己过去看看？”
擦了擦手，封神便将那绢布随手扔进了盆里，看向冬儿恳切的双眼，他无奈的叹息：“她终究有一天要明白，我给她的‘上官夫人’只不过是一个名号，而并非名分。”他撇目幽叹，“既然如此，我又何苦再去招惹她？”
“……！”冬儿闻言惊诧的瞪大了双眼。
看向封神转身远去的背影，她最後只是淡淡的敛下了内心的振动，深深的低下了眉眼，看着那渐渐湿了水而沉没的白绢布。
***
皇子殿。
後花园。
“参见封神上官。”
“平。”
瑜泽只是稍稍抬起眼看了下，随後又是专注的下着手头上的那盘棋，“上官怎的突然好兴致，前来拜访了？”
正与瑜泽下棋的水清扭头见是封神来了，立刻起身讨好的屈膝行礼，笑道：“水清参见封神上官！”礼毕，她抬眼轻笑，眉目含情。
“嗯。”封神显然没有心思得很，视线也并未在这个清秀的丽人身上驻留片刻。
见状，水清脸色稍露不甘，却还是撑着那双弯弯的巧眉笑目。
水清离席，独角难续。
已被打扰了兴致的瑜泽将指尖还夹着的白子放回乌木盒内，一边抚平着卷起的金边袖口，他抬起头对封神浅浅一笑，问道：“不知上官前来所谓何事？”
封神有些气闷，向後挥了挥手，沉声道：“先让她们下去罢。”
瑜泽笑笑，对水清说道：“你们几个，去弄点小食来罢。”
水清看了眼封神，答喏一声便领着另外两个服侍的仙女下去了。
“有事吗？”无了服侍在一旁，瑜泽懒得再假意客气，他举杯饮了口茶，淡淡的开口问道。
封神拉过座椅坐下，用掌心按着太阳穴，皱眉道：“烦得很。”
“哦。”瑜泽垂眼，用那杯盖轻轻扫动着杯上浮起的茶叶，“过往的事情总归要有个了断，哪里是能随心所欲的。”
“什麽时候能去见她？”封神抬起脸看着他，直截了当的问道。
“……”瑜泽睫毛轻颤，半晌才压低声音开口，“现在还不是时候。”
“你呢？”封神叹息，问道：“这麽久了也没去见过？”
“……嗯。”瑜泽将杯盖安於茶托。
“倒是能忍。”封神语带怀疑。
放下茶杯，瑜泽扬起嘴角，“照这麽听来，你像是不知若此事被揭，会有多严重？”
封神苦笑一声，“只是觉得在这件事上，我们还不如一头禽兽过得自在。”
瑜泽不甚在意的轻轻摇头，他压低嗓音说道：“他到底是一界之王，而我们又算得上什麽。”
封神撑手案台，挑眉问道：“怎麽愈发感觉你像是挺欣赏他的？”
想起某一夜之事，瑜泽只抬眼笑笑，“他可比你能忍得多。”
封神不知瑜泽所意指之事，眯起眼哼道：“他同我们哪里一样，到底不就是个捡漏的。”
闻言，瑜泽像是想起什麽好笑的事，轻轻的颤笑了起来。
“太子殿下何事如此高兴呀？”水清这时同另外两个仙女端着糕点茶水来到，将棋盘从玉石桌上收走後，两个小仙便毕恭毕敬的上着吃食。
“难得见殿下笑得这麽开怀呢。”水清看向封神眨了眨眼，“是有什麽笑事，不知可否也让水清一同乐乐？”
封神这时才正眼看向了水清，几分熟悉感袭来，他双手抱臂，疑惑道：“我们可是见过？”
瑜泽收起笑容，重新换上那副温文尔雅的浅笑来，“是也无甚奇怪，从前她是涵烨的贴身侍仙。”
“咦？”水清睁大双眼，“上官不记得水清了麽？”
闻言，封神仔细的回想了片刻，从前涵烨的身旁好像确实总是跟着个仙女，而且他们之间的言行举动也十分亲密，他好像也曾想过，涵烨待她明显与他待自己殿里的仙女是不同的。
“好像是有点印象。”封神不甚在意的说道。
水清不情不愿的嘟起嘴，语带撒娇的意味，“讨厌，从前上官与涵烨皇子聊事之时，还曾赞过水清长得漂亮呢。”
“呵。”封神笑了声，随後抬起双眼看着她，“是挺美的。”
水清状作娇羞。
“只不过天仙美眷何其众多。”封神撑着侧脸，语气浪荡的说道，“勾不起我兴趣的，没必要全都记住吧？”
水清倒抽了口气，一跺脚，她蹲在瑜泽身旁，气鼓鼓的拉了拉他的袖子。
瑜泽噗嗤一笑，伸手拍了拍水清的脑袋，“好了，上官言语向来如此，你不必往心里去。”
看着瑜泽的动作，封神不悦的眯眼。
“你们先去歇歇吧，今日上官心里不适，可能一时半会还走不了。”瑜泽轻笑。
水清噘起嘴哼了声，“讨厌……！”站起身来，她对身後的两个仙女说道：“走啦！”
确认她们已经离去，後花园顿时又剩下他们两个，瑜泽这才回过头来，却对上了封神不善的眼神。
不用多想也知道封神在意的是什麽，瑜泽夹起一块糕点放入封神面前的碗里，“尝尝，用料可是我亲手栽种的。”
封神扬起下颚，不发一语的打量着瑜泽。
“不是你以为的那样。”瑜泽淡然的否定道，不想多做解释。
“我又没说什麽。”封神看着他冷笑一声，“不过倒也难怪，你能忍得住不去见娇奴……”
‘啪！’瑜泽重重的放下碗筷，严肃的蹙眉说道：“说过不要在宫内提及她的名讳，莫让我重复第二遍。”
日子过得这般小心翼翼，本就让随性的封神感觉压抑，更不提近来种种不顺，现在还要被和水清亲昵的瑜泽责备，濒临爆发的封神负气道：“不提便不提，我现在直接过去找她。”
看着封神头也不回的起身就走，“站住！”瑜泽烦闷的撑住额头，重重叹了口气：“若你非去不可……就再等两日吧。”
闻言，封神蓦然停住，难以置信的慢慢转回身来。
咽下酸苦滋味，瑜泽无奈的扯起嘴角，“刚好封地最近有些事由，明日我即启奏天皇，说自己抽不开身，让你替我去便是了。”
封神蹙眉。
“怎麽？”瑜泽轻轻浅浅的笑道：“这样还不高兴吗？”
“……”封神撇撇嘴，有些心虚的回道：“没有不高兴……”
“嗯，那就回来，坐下。”瑜泽说道。
封神叹了口气，只好又坐了回去，却是浑身都不自在了。
沉默了片刻，瑜泽静静的看着他，“那有些东西，你去帮我拿给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