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嫂子,我一直以为小桐做菜的手艺是你教的呢,哪知道却是差远了,哎呀,早上我还在想中午能一饱口福。”圆脸妇人嚼着白菜,叹息道。
杨氏习惯了她的直爽,只是抿嘴笑道“哪能是我教的,都是她自己瞎琢磨着做的。”
“昨日小桐做的那叫啥来着?什么白菜,倒给忘记了...”圆脸妇人一时说不上来。
旁边的妇人提醒道:“醋溜白菜”
“对对对,醋溜白菜,我把小桐教我的法子讲给春花听,让春花也做做,可端上来一看,还是一碗白菜,尝一尝就比往日多了点酸味。春花问我咋样,能咋样呀,告诉她小桐做得好吃,她还不高兴了。昨日睡觉的时候狗娃子问我了:娘,我啥时候能娶小桐啊?我一听乐了,问他为
什么要娶小桐啊?他说嫂嫂说了,小桐能天天给我做好吃的。”
杨氏听人夸赞自己的女儿,自是高兴,想说女儿已经许配给人了,还是本县县太爷的儿子,可话到嘴边却是咽了回去,万一,万一严家要退亲,可不是坏了女儿的名声?明年小桐就十五了,严家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过完年倒是要上门问问严家到底做何打算。
一张小脸探出一半,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探头看桌前的少年坐姿端正地低头看书,蹑手蹑脚得走进去,打算吓他一吓,却不想走到一半,已被人识破。
“你回来了。”坐在桌前的人纹丝不动,只抬手翻了一页。
小桐见状,不禁瘪了瘪嘴,等了一会,见他不做声,可心里实在高兴,也不管他听不听,自顾自地说道:“我把春联全都卖光了,整整了八十多文呢!厉害吧?”
见少年终于抬头,更为愉悦,一边围着桌子转圈,一边说道:“一个大伯让我念对联给他听,我这才想起来,我不全识得你的字呀,只好把那旺旺旺的对联拿出来,我起初还怕他嫌弃,哪知道那大伯听完后,连道三声好,就把对联买下,旁边正在买的那些人,听到大伯大赞好,也纷纷效仿,都要这一副,这可愁坏我了,总共也就两幅,根本不够卖呀.....”她走到他身边,停在原地,俯首问少年,“你猜接下来怎么着?”
林秋染看着那张笑脸渐渐放大,呼吸一窒,轻咳一声,身子往后靠了靠,“怎么办?”
小桐转身,欢喜的嘿嘿直乐:“我看到对面居然有个书生也在摆摊卖字画,你说巧不巧?我急忙跑过去问他,可有红纸,他说有,于是我就跟他打商量,卖出一副对联,对半分,他得一文,我也得一文,那书生满口答应。如此,光旺旺旺的对联我就得了四十多文。”
忽然又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出来:“你说那书生傻不傻,非说下次要跟我一起卖,我跟他讲:你又不是不记得这幅对联,下次自己一个人卖好了,两文钱还不是全你得了。他之乎者也了一大堆,什么不食嗟来之食,其实今天的笔墨纸都是他出的,说到底,还是亏待他了,我还有点愧疚呢。”
张轩然倒是暗暗为那书生点头,见她没了下文,忍不住出声:“剩下二十八幅对联,得五十六,加四十几文,也合该有一百文才对。”
“哦,后来没人要,我就便宜卖了。”
瞧见少年变了脸色,暗暗后悔说错了话,急忙补救道:“徐记杂货铺的老板可是夸奖你的字
写的好呢,什么力透纸背,连说了好几个成语,不过我忘记了,说你对联也作的好,念了好几
幅,一直夸。”因为剩下的对联卖不出去,就去杂货铺转了转,才有后来徐老板的夸奖,自然是
不能告诉他。
见他脸色微霁,曲意奉承道:“可不是嘛,这可是未来举人老爷写的对联,能不好嘛,嘿嘿嘿”
林秋染忍不住嘴角上扬,虽是溜须拍马之词,但被她说出来,却觉得分外舒坦。
小桐见他转身背对自己,拿了墨块正要磨墨,连忙跑过去,“ 我来磨,我来磨....”从他
手里抢过墨块。
“徐掌柜说了,让我明日送五十幅对联去”少年仿若未闻,面上一副冷清的样子,手却是微微
颤抖,故将摊开的书本合上,起身把书本塞进书柜,又倒了一杯茶,坐回桌前,小桐余光再三的
偷瞥,小心翼翼的说道,“他说让我多写几幅像旺旺旺的对联,我回家的路上一直在琢磨,
倒真给我想到了一句:高高兴兴下田去,平平安安回家来。”
这次,林秋然嘴里的茶水,没忍住,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