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施便每日装扮做少年模样,去那城西打探。前世她也只是听说约莫在这梅雨前后,具体时日却不甚明了。就是这事,也是她在嫁入阮府之后,那些个内院侍妾小厮,闲谈唠嘴,才听来些缘故,深闺女子,平日里都消泡到那刺绣女经里头了,哪有闲情逸致听些有的没的市井八卦?然而一段时日过去了,那梅雨季节都快过了,城西异人也还未出现。
施施不由有些急了,莫不是自己记错了时日,那宝贝已被那阮府得了去?虽心有所顾虑,但还是坚持着每日都去查探一番。
话说这日里出门却是晚了些许,因为杜方良不知打哪弄来些虫草炖汤,认为施施阳虚,需要气血双补,亲自端了一瓦罐过来,因得施施不喜汤汤水水的性子,特意看着施施一口一口喝了大半,才满意离去。施施背地里略郁卒,她确实不喜欢汤汤水水好伐?总能让她联想起前世一些不好的物事,喝着些东西,她感觉不只是嘴里受罪,连带毁心情,所以她能感谢大哥没在里头加当归的不杀之恩?
总归磨磨蹭蹭地,又不好拂了她大哥的意,这么边喝边吐的,弄到大晌午才算完。她想起今日的例行公事,便出了府一路边走边逛逛到那西直门。
还没到城门口,便能明显感觉身边的人流比之前几日,要多上不少。施施心底一喜,可算是给自己逮着了。
只见那大路边上立着块人高的大石头,表面纹理不明,还有些地方黑黄相间,看起来和那些个路边山里盘桓的大石头没甚两样,那异人身着短打,脚上草履,身上还有些许伤痕,面目平平,也不吆喝,故在这里立了大半天了,也不见人问津,虽面色不显,心里也有了着急。又许是站得久了,便坐在一旁休憩。周围围观者大抵是来了又走,走了又来,都换了好几批了。还有些顽皮的小童朝他扔了几块小石子,被大人拉住走了。
施施上前垂询,“先生你这石头,是个甚么缘法?”
异人见终于有人上前,脸上也舒展了几分,恭谨地道,“这是祖上传下来的巨宝,约莫十代有余,里面或有玉石也不定!小子只要百金,便可得之,定不会亏了你的!”
施施虽心知自己定会买下,但是买得太容易,未免让人生疑窦,又问:“是什么玉石?先生又如何肯定这是玉石?”
听这异人一说玉石,围观的人群便传来几声不屑,大抵是路过的赌石汗,见这事稀奇,便出得声来“这老小子就知道坑人,连雾都没起,哪来的玉?”又有一人道“据说狗屎出高玉,莫非这石真是?”随即就有一褐色长袍老者道:“偌大一石,连一条蟒带也无,即便是玉,恐怕品相也不好啊!”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这老者便是前日里,在那原石场子里开出一枚上好冰种翡翠的常生子,纷纷议论,一说“常生子都这么说了,肯定是块不知打哪弄来充数的破石头罢”,二说“若真是奇石,常生子善辩的招牌可不就砸了?”
那异人倒是雷打不动,面不改色,但也怕施施受了旁人的说法,又开腔道“小子信我一言,这石头绝对不会让你亏得,若不是急需银钱,这等宝物,我又哪会拿出来转让?”
“那你怎么不切开了来,再拿它出来卖?”又有人问道,异人脸色微变,只看着施施定夺,并未回那问话之人。
被老者这么看着,施施略略有些不适,她好歹会买下这破石头的,便对老者微微一笑“可否先让我瞧上一二,再做定夺?”
老者微微欠身,施施仔细端详了一番,打外貌上看,这还真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玉石,完全没有特殊,也没有玉石的特征,就好比打哪块山头掰下来唬人的一般。她顿时也有了迟疑,便将手贴上去,看有些什么不同罢。
哪知刚将手贴上去,便感受到一股磅礴的气息打指甲传了上来,比之那羊脂白玉还要强烈千百倍有余,其间有生气之意,有如火奔腾之意,有那高山仰止般的憾然之意。。。。。
施施心底有了计较,这石头确得是至宝无疑,百金也真可算是辱没于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