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廉君住的那个地方叫做九笼城。
那儿的人均面积差不多就只有鸽笼般大小,表面上也不过就是个杂乱无章的小村寨罢了,却因外围砌着一堵高达三丈的城墙而闻名。
这里原先是封建王朝设在安港的办事处。
后来,由于整个安港都被割地赔给了洋鬼子,可当地官员却还是负隅顽抗,洋人就一把火,将这儿烧成了废墟。
战争过后,先有些无家可归的流民陆续来这儿定居,后又有黑社会的加入,拉帮结派,把这儿分了好几个据点。
等洋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再想驱逐这帮乌合之众,他们都有了各自的势力,光用武力镇压,只怕会引发暴乱。
最后,为顾全大局,就在村寨外头围了座城墙,两方签订协议:
只要九笼城的人不夹枪带刀,跑出来危害社会,那他们在九笼城范围内,是杀人放火也好,是奸淫掳掠也罢,洋人都不再过问。
从此,九笼城就成了三不管的地带,可要想出城,就须得验明正身,确认没有携带任何违禁物品,才能放行。
并且,在登记出城的人里,若有谁在外面犯了事,那就是罪加一等。
为了避免麻烦,九笼城的人往往昼伏夜出,入夜后,它反倒热闹起来,与此同时,也有危险在内。
尤璃心里明白,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儿家到九笼城找白廉君,绝非明智之举。
她应该等几天,等白廉君去梨园再找他谈话,可心中疑团一日未解,她就寝食难安。
赌坊的声音从街头窜至街尾,沿途几具腐烂多时的尸首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
按那梨园小哥说的,白廉君就住在这赌街的尾巷,尤璃用手捂着鼻子走到底,终于看到一户门庭还算干净的人家。
她憋着气,拍打房门。
“白老板在家么?”
不多时,那门开了条缝,一身着短褂的老汉,手里提了把菜刀,提防地问:
“找谁?”
“老伯您好,敢问梨园的白霙,白老板是否住这儿?。”
老汉一看来的是个姑娘,紧绷的脸已放松不少,再听她说要找的是隔壁的戏子,面上除了好奇之外就没方才那般紧张了。
他先开了门让尤璃进屋,后探出脑袋四处看了看,这才小心翼翼地把门拴叉上。
“门开着的,就是他那屋。”说完,老汉就席地而眠。
尤璃是觉得他有些古怪,但也没多嘴问他这样冷不冷,只按着他说的,往那唯一房门大开的屋子走去。
她要找的人,此时正躺在板床,裹着纱布右腿半吊在空中,大概没想到来的人是她,瞪直了双眼看着她。
“你!你怎么来了!”
目测,白廉君住的地方,比这里其他人住的要好些。
至少,他住的是单间。
“来找你的。”尤璃道。
“这么晚了,你不该到这儿来。”他有些担忧地说。
“先别说我了,你怎么回事?白天不还好好的么!”
他右腿用绑成这样,还用夹板固定,明显有伤。
白廉君不打算隐瞒她,拍了拍床头,让她坐过去说。
也是,这屋子除了这张简陋到一定程度的床,还真没其他能坐的地儿。
尤璃坐了过去,他把身体撑了起来,一时间,二人离得极为相近。
“我没事,这是假的,特意做给别人看的。”
他低头,在她耳边絮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