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反一事,我不参与了。」沃夫这句话像是用手指挖着喉咙,抠了老半天好不容易呕出的一点点话语,要说多艰难就有多艰难,「我造反本来就是为了残阳,现下残阳转世过得很好,我也没有造反必要。」
「残阳遗愿是想要杀掉菲尔。」傅利兹说话向来简洁,完全没有语尾长音,听起来冷漠,不容人辩驳。
「不要说得一副你很懂残阳的样子!」
沃夫的刀子就快要架到傅利兹脖子上。然而傅利兹却是那一脸不咸不淡的模样,他冷笑:「消耗了两百年功力去救残阳的你,打得过我吗?」
沃夫哼笑:「就算让个五百年也比你强。」
天啊,如果我是腐女,我就吃这对CP了……可惜我现在只有眼球能动。
「你开始忘记残阳了吧。」傅利兹淡淡地说,「你爱上『她』了,对吧?」他冷笑,傅利兹的笑总是睥睨、总是高人一等、总是比人好看、总是能够激怒对方,「所以你才不打算完成残阳遗愿,所以你才打算安於现状。」
於是我突然懂了。
背脊发热,我觉得颈间刺痛,太阳穴亦然。
因为我听懂了傅利兹那席话。
沃夫本来要为了残阳造反,但是却愿意为了我,那个卑微又渺小的怜露,放弃他们布局已久的起义大计,让我遗忘一切,安於现状,让我嫁给菲尔,当我的魔界王后,他继续死守那个不好的回忆,永远、永远。
我的心好痛。除了心好痛,我想不到别的形容词来形容我现下的想法。我要怎麽告诉沃夫,我被哈维刺了一刀在腹部,甚至被他强奸了,我要怎麽告诉沃夫,他的计画失败了,我已经死掉了,我的灵魂可能正在飘,飘到只剩下眼球能动……。
沃夫冷笑,说道:「随便你怎麽解读,若是你造反,你就是我的敌人。」他拂袖而去的刹那,我不想让他走。
身体燥热,全身好似要被燃烧殆尽,眼前沃夫模糊,我不想让他离开我的视线,他那头金发挽起来是那麽优雅好看,狂野之气难得收敛,他的眼神一丝不苟地、赤裸裸地透露他的担忧,但是肩膀又是那样地挺起,不想在傅利兹面前削弱了锐气。
锁骨的疼痛令我想起继父拿菸蒂烫了我的小腿肚,还有一次是车祸的时候,联结车的零件直直插进我的右腹,我不哭不闹,静静地等死。
如果残阳知道转世之後,会成为这麽废的怜露,大概死都不会跟菲尔妥协,而会战到最後一兵一卒吧?
我不想要离开沃夫,但是傅利兹令我想到德川家康,忍到最後一刻,等待杜鹃啼(或许那是个传说),傅利兹体现了《基度山恩仇记》的最大精神,「忍耐」,能够忍耐的人有棉花糖吃,即便身为王子的菲尔可以吃他爸爸的棉花糖,傅利兹还是忍到最後一刻,不动声色,等待我这颗棉花糖落入他手中。
周遭感到一片湿润,我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接着一片撞击声,我居然从这片冰墙里头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