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谈话断了片，一人需要时间思考，一人需要时间组织。
郑医生是个老江湖了，寻了借口出去，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柳昱和阿娇。
柳昱穿着一袭纤尘不染的白大褂，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没有丝毫滑落的刘海，鼻梁上还架了副金丝边的黑框眼镜，很有权威的那一套。此时双手交握坐在阿娇对面，背脊挺得笔直，一副谈判的架势。如果能忽略他嘴角挂的那抹坏笑，屋里完全就冷了场，落针可闻。
还是阿娇打破沉默，仍是温和平稳的语气，“你们学医的都那么古怪吗？还是单指柳医生。”
就没见过医生给病人答疑搞得像谈判的。
像是听懂了阿娇的潜在意思，柳昱扶了扶黑丝框眼镜，嘴角的笑意加大，“别那么紧张徐小姐，他们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是这样。”
说着取了眼镜，翦水燕眸微眯，像在适应。
阿娇瞟了眼被随意放置的眼镜，心里多了抹不耐，但良好的教养仍是让她保持微笑。
柳昱也跟着阿娇的视线移动，“徐小姐感兴趣？”
说着把眼镜递过去。
阿娇：……
阿娇：“需要我配合些什么？柳医生不妨开门见山。”
柳昱收回了眼镜，又摆出那副谈判桌上的精英模样，“也没什么。其实我的眼镜也不是很贵，徐小姐要是喜欢可以去配一副玩玩，一般的眼镜店就可以了。”
阿娇眉头跳了跳，她像是缺那点钱的样子么？不是很贵……没有度数的眼镜会很贵？
“柳医生你真幽默。”
柳昱微微一笑，权当做夸奖：“话说回来，徐小姐大学是学表演的吧？玩cosplay吗？”
话题转的太快，阿娇有些疑惑，“这有关系？”
“当然有。”柳昱点头，掏出手机输入了些什么，又推到阿娇面前。
阿娇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又往后翻了翻，脸蒸的嫣红，第一次露出除被霍先生压在床上的羞燥来。
柳昱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宝贝的收回了手机，还往阿娇心上扔了一刀，“徐小姐皮肤的表质层太薄了，可以去补补。”
阿娇眉头又跳了跳，“柳医生不仅幽默，还喜欢开玩笑。”
“我可没开玩笑。”柳昱拿起了病例，直接翻到最后，推到阿娇面前。等她看完才开口，这次神情凝重，不带丝毫玩味，“那些照片是我前面说的那些病人给的，算是报酬。如果徐小姐要帮着霍先生治病，不妨照着上面来。”
见阿娇脸黑了，他又补了一句，“当然，走个形式就行了，没必要入戏太深。”
阿娇把病例推回去，垂眸道：“没有别的方法么？”
柳昱摊手，表示不行，“徐小姐应该要相信我的专业性。霍先生的病，不出自身体，和脑子关系也不大，最关键的——是心。在国内，我给你打包票保证，没人治的了，除了我。”
人总是不会放过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阿娇也不会，“要怎么治？你说，我做。”
柳昱意味深长一笑，仿若花开，“还是徐小姐有眼色。”
——“这个病呢，说简单不简单，说难也不难，只需要徐小姐配合霍先生玩几个游戏，游戏结束后一切就如常啦。”
——“游戏也不难，就是根据霍先生的想象配合他，就像先前说的COSPLAY。现在霍先生不是在和徐小姐扮演大总裁和小主播？徐小姐不妨入戏一些。”
——“当然，治病也不能完全按照霍先生的剧本走。徐小姐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就是你觉得可以发挥的时候，反着剧本来。”
——“打个比方，当你应该娇羞可爱的时候不妨暴跳如雷。就是走个与众不同的性格，这对于徐小姐来说应该很容易吧。”
……
话谈了很久又仿若不太久，阿娇回霍醴住的vip病房时，走廊上没有一个悠闲的人，连疾行的小护士也没见着。
她脑海里还有些浑浑噩噩的，步行的速度也不快，配合着沉重缓慢的心跳踱着。等临近病房时却又缓了步子，沿着透明的玻璃橱窗望进去，呼吸都控制的很好。
霍醴起来了，端坐在病房特制的工作桌椅旁，正前方摆放着一台银灰色笔记本，他修长的手指不时在键盘上跳跃着，桌边的咖啡袅袅绕绕，热气熏在他眼睑上，迷蒙的有些唯美。
阿娇就靠在墙上，侧脸隔着玻璃窗瞧他，灼热的视线，又带着说不出的心疼与迷惘。
霍醴没有发现，视线一直紧盯着电脑屏幕。
认真的让阿娇有些心疼。
她和他，从来是柔弱与坚强。
如今只隔着一扇门，距离却仿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