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有条不紊照常进行着。
Valen是个很用功的学生，短短一周进度赶上很多，连凯西都有点惊讶。
伊恩与她相反，他对自己兴趣之外的事情从来懒得应付，即便每天按时去上学，大多也是睡一天混过去，不像Valen这么兢兢业业。
一周后，查尔斯还没有回来。
这多少让Valen松了口气。
伊恩却好像习以为常。
伊恩还记得他答应过Valen的事，获得凯西的准许后，他抽空请了两天假，准备带Valen回去一趟。
Valen没想到他真的会兑现承诺。
托尼管家很为Valen感到高兴：“听说会在外面停留两天的时间，我会提前为您打点好行李。”
出发的前一天晚上，Valen激动得失眠了整夜。
回去与来时的方式一样，只是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她与查尔斯，与伊恩。
Valen将目光投向舷窗外，忽然觉得也没什么好开心的。
负责护送他们的是一个年轻男人，沉默寡言，年纪看上去比他们大不了多少，却有种望尘莫及的沉熟稳重。他像电影里一样穿着黑色制服，带着蓝牙耳麦，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一举一动都干净利落，十分专业。
他叫森莱特。
Valen总觉得他与查尔斯有种微妙的相似。不过他不是查尔斯的手下，而是伊恩暗杀部队的执行长。
飞机降落在停机坪，他们坐上宾利车离开前，森莱特终于说了他在Valen面前的第一句话：“Hill家的人最近多出没于这一带，最好小心一些，不要暴露你的身份。”
他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对上司，更像是对待朋友。
伊恩懒洋洋应了声，明显没往心里去。
森莱特收回视线时扫过Valen，微微顿了下，朝她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Valen受宠若惊。
他们的车抄近路，Valen看着周围熟悉的景物，才按捺下的心绪又活跃起来。
她给他指了不远处露出的穹窿形屋顶：“那是建在福利院后山的教堂，据说有上百年的历史，我们小时候总是在里面做礼拜。
他们没有从前门，而是从办公区进到福利院。Valen几乎一下车就察觉到不对劲。这里出奇的安静，往日里负责照顾孩子们的辅导老师都不在。
她立刻反应过来。
这肯定是提前安排好的，毕竟伊恩身份特殊。
正对面是一间二楼的小屋，听到汽车驶进院子的声音，有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妇人推门迎出来。尽管头发花白，她仍穿着得体的西装套裙，发髻也梳得一丝不苟，戴着副老花镜，脸色接近墙皮一样的惨败，比传统意大利人白了很多，据说她有日耳曼人的血统。
“吉雅院长！”
真没想到还有再见她的一天。
Valen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她被带走后之所以忍耐着不敢反抗，除了清楚没有意义外，更多的也是怕连累到吉雅院长她们。
然而与Valen的激动不同，吉雅院长的表现却出乎意料地平静，她打量了一眼Valen，而后看向她身后的伊恩。
“Percy少爷。”她彬彬有礼。
Valen一怔。
伊恩像是不怎么喜欢吉雅，没有理会她，只是看着Valen，脸上是招牌式的不耐烦：“我去车上等你。”
伊恩走后Valen踌躇不安：“他就是这样的人，希望您不要……”
“不会。”吉雅院长淡漠地打断了她。
Valen跟在吉雅院长身后进到她的小屋，那是吉雅的办公室，楼上是她住的房间。她从三十岁开始接受这间战后重建的福利院，一晃三十年的时间，从来没有离开过，也没有嫁人。
吉雅院长办公室的布置很温馨，过去Valen常来这里喝下午茶，小时候过生日还会被带来吃吉雅院长亲手做的点心。这本该是她最熟悉的地方，如今却像是隔着一层膜，徒生出许多距离。
Valen心里隐隐清楚一定有什么改变了，却不愿相信。
吉雅院长让她在自己对面坐下，而后道：“你过得还好吧。”
语气平常得就像她只是去度了个假。
Valen说不出话。
她能说什么？
她不是自愿跟过去的？她不想待在那里？
那样只能是给吉雅院长添麻烦。
“还好……”Valen声音艰涩，“我可以……去看看薇拉她们吗？”
吉雅院长皱了下眉头，尽管很短暂，Valen还是觉察到了。
“她们去上昆虫观察课了，不在前院。”吉雅院长说道。
这样的话一听就是谎言。
Valen就像被人迎头浇了一盆冷水。
她愣愣地看着吉雅院长。吉雅院长的表情没有异样，唯独缺少了过去的慈爱和悲悯。
她不想让她去见福利院的弟弟妹妹们。
为什么……
“吉雅院长。”尽管强忍着，她的眼眶还是微微发红，“我是不是……”
她没说完。
吉雅见她这副模样，到底有些心软。
她叹了口气，良久才道：“你现在已经和那些孩子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了。”
Valen攥紧了手。
吉雅院长把眼镜摘下来，像是有几分疲惫。片刻她说道：“也好，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这样也好。”
她声音很小，Valen没有听清：“您说什么？”
吉雅摇了摇头。
她对她再也没有过去的亲切，取而代之是冰冷的疏离。
Valen很受伤。她怎么也没想到心心念念想要回来的地方会变成一场噩梦。
她们都没再说话。
一分一秒无比漫长。
终于吉雅院长先站起身：“回去吧，回到你该去的地方。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那里才是你应该留下的。”
Valen不说话。
吉雅院长替她倒了杯水，Valen伸手去接，手微微发抖。
吉雅一愣，就看到Valen抬头望向她。Valen是个很能忍耐的好女孩，从前在福利院就经常被一些心肠不地道的辅教指派做各种累活脏活，后来搬出去，身兼数职，还抽空回来帮忙。这么些年，无论受了多大的委屈，吉雅都没有见她埋怨过。
但是现在她却哭了。
“可是我不是自愿的。”她颤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