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拉克丝变换过多少次容颜，那双澄澈眼瞳里的倒影从始至终都只有乐芙兰一人。乐芙兰对此十分清楚，更何况她的小公主一直以来，都这般善良，这般的善解人意。
如果她没有用那漂亮的眼眸看定自己，让自己无法拒绝的话。
“我亲爱的小女孩，这确实已经过去许多年了。”乐芙兰轻轻叹了一口气，在拉克丝面前解开她的内袍。单薄的紫雾消散，那些伤痕慢慢浮现。
拉克丝的目光落在那些伤疤上头。
她迫不及待的凑到乐芙兰眼前，几乎要感受到乐芙兰的心跳，“这个，确实是我干的，对不对？”
少女的指尖落在那枚不甚好看的疤痕上，像是轻盈的蝴蝶落在上头，体温顺着指尖接触的那处交递，乐芙兰只感觉好似有羽毛轻轻拂过自己心头。
乐芙兰温柔的看着她，眸光里装满了春日晨光里丝丝缕缕的雾霭，是让人沉溺其中的缠绵悱恻。
“嗯。”
女巫轻声给了她肯定的回答，少女的眼眸依旧明亮，她与乐芙兰对视一瞬，又甜甜软软的笑开。
乐芙兰的回答符合自己的预想，无需她再猜测有什么别的可能。她能感受到乐芙兰对这件事的逃避，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知晓的真相，便不再追问。
“那么，这个呢？”那素白的指尖往旁边挪了挪，点在那个撕裂一般的，看上去十分惨烈的长长疤痕上。
拉克丝心中好奇极了，她想要了解乐芙兰，了解乐芙兰的伤疤，了解乐芙兰的过往，了解乐芙兰的一切。
先前见到的那个在角落里瑟缩的小女孩，在拉克丝心里扎了根，不时出现在拉克丝眼前，戳中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她恍然意识到，之前一直认为的，这个拥抱着自己的黑女巫，似乎强大得世间没有任何力量能与之匹敌，她想要做什么，只需随意施展一个魔法就能轻易达成，实际上却并不是。
乐芙兰浑身浴血的回来，倒在她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叫拉克丝以来的认知轻易迸散。
乐芙兰之前在她心里是无比强大的黑女巫，她看着乐芙兰，拥抱着乐芙兰，总感觉这人是隔着无数层叠着的厚云的天神，面容在穹顶之上，双脚在深海之下，她似乎永远也无法触及。
即便她能感受到乐芙兰那颗赤忱的、滚烫的心。
但那个被击溃的乐芙兰，那个小小的在角落里发抖的小女孩，那句连别人的善意都需要反复辨别，甚至会担心自己会不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话，将那茫茫厚云刮散。
给了她一个最真实的乐芙兰。她最想拥抱的爱人。
脆弱的，鲜活的，柔软的，在她怀里。没有强大得无可匹敌，却给予她最宽厚的安全感。
她太想要了解乐芙兰了，渴望到全身血液都在发烫。她有种直觉，等到她知道全部真相的那天，她便会离不开乐芙兰，永远都。
即便现在也差不了多少。
坏蛋女巫“撒谎成性”，这般狡猾，定是不可能将完整的真相捧给她。少女知道自己不能心急，她像是谨慎的猫咪，一点点靠近她的猎物，用小小的爪子拨开层层叠叠的轻纱，去探寻那些蒙尘的真相。
乐芙兰细长的眼眸里柔光潋滟，她侧着身子躺在拉克丝面前，竟是恬静的流露出一份妖娆。拉克丝觉得自己有些脸热。
“是龙爪挠的。”乐芙兰的语气仍旧温柔平淡。
“和乐芙兰小腹上的一样吗？”拉克丝努了努嘴，“笨蛋乐芙兰没躲开呢……”
少女的声音里带着担忧，又带着埋怨，还有几不可见的风凉，那份风凉好似薄荷香，在乐芙兰心弦上撩动一下。不带恶意的讽刺，她的小公主就好像刻意摆谱的小猫咪，一面说着你这样厉害，竟然都没躲过呢，一面满是嫌弃，就好似在说，我才没有担心你呢。
真可爱。
乐芙兰勾了勾嘴角。
“没躲开是因为，那头龙跟我做了个交易。”拉克丝看着乐芙兰凑近了自己，那笑意盈盈的眼眸里装着她小小的倒影。
“什么交易呢？”拉克丝有些好奇。
“那头龙同我说，若是它的龙爪上能沾上我的血迹，收获这份战利品。作为回报，我就会找到小公主。”乐芙兰挽起手边的一缕金发，红唇轻启。
“找到我可爱的小公主你。”
拉克丝皱了皱眉，她没有漏看掉女巫眼底那熟悉的调笑。
心跳漏拍了一瞬。这是情话，拉克丝分辨出来。
“啊——你又逗我！”拉克丝羞赧的皱住鼻子。
逮住乐芙兰的手便咬住不放，小小的牙叼着女巫的指节，恶狠狠地咬住磨蹭。
并不疼，倒是让女巫加深了心中的渴望。毕竟她时时刻刻渴望着她的小公主，拉克丝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在挑动她的自制力。
“好~实际上是因为，我选错了屠龙的目标。那头龙是一方龙主，确实有些强大。”
乐芙兰好整以暇的看着正跟她手指较劲的拉克丝，为了防止拉克丝对一根指节咬腻歪了，甚至还转了转手换了根手指让她咬。
唔……？拉克丝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一幕有些奇怪。
乐芙兰是将她当成猫来逗了吗？
啊呜！
拉克丝恨恨地再次咬了一口。
“好了好了，小公主不生气。”乐芙兰收回手，揩去拉克丝嘴角的润泽。她知晓小公主确实已经气恼， 再逗下去怕不是只是咬一咬能解决的。
“确实是被龙伤的，至于小腹上的这个，是龙鳞的烫伤。”乐芙兰的神色愈加温和，将真相轻声告知于她的爱人。
“烫伤？龙鳞有这样大的威力吗？”拉克丝对这个说法尚有疑虑，她看着那些伤痕，将乐芙兰将褪未褪的内袍扯开来，露出下方龙鳞状的烫伤。
“有的，若是我撤去所有魔法，以凡人之躯承受的话，就会留下痕迹来。”
“一定很疼吧？”拉克丝问。
“是还能忍受的疼痛。”乐芙兰回答。
“当时是什么感受呢？”
“其实与普通的烫伤没多大差别，只是因为附着了魔法，疼痛穿透皮肉直达灵魂，所有需要忍耐。”
拉克丝眨了眨眼，模样纯真，眼眸里藏着纯净无垢的水晶，叫人见了便不会设防。
她盯着乐芙兰看，手却摸上那片疤痕，抚上那片嶙峋的疤痕，掌心又感受到女巫小腹上隐约的肌肉线条，柔软细腻，却又富含力量。
喜欢。拉克丝想。
“这片疤痕很好看。”拉克丝看着乐芙兰的眼睛说，“但是我想，若是没有的话会更好看。”
乐芙兰心头一动，少女温热的手掌还在她小腹上抚弄，似乎只是单纯的在描摹那片疤痕的形状，又似乎是在探寻疤痕下方小腹的形状，又好似带了一分轻佻，少女的动作愈加慢，指尖轻触着她的小腹，一分一毫慢慢溜过。
空气沉静下来，阳光落在半空中的尘埃上，留下缓慢移动的轨迹。
乐芙兰忍不住收紧了小腹，那片肌肉的轮廓便显现出来，吞咽的声音在陡然安静的氛围里愈加明显。
“小公主……”乐芙兰张了张嘴。
“想要吻我吗？”拉克丝笑容甜软，在诱使乐芙兰去亲吻她。
女巫的唇便落下来。
拉克丝热情的回应她的亲吻。唇齿交缠，有阳光暖暖的味道。
乐芙兰比平日里粗重一些的喘息落在耳侧，那嘴唇已经落在她脖颈，贴着那处细腻的肌肤，大有继续下去的架势。
拉克丝迷蒙着眼睛，配合着发出甜腻的呻吟，叫女巫愈加动情。她偏过头，将更多可口的肌肤露出来，展现给她面前的黑女巫。
似乎要掉进情潮的网笼里了。
“乐芙兰……”
“嗯？”乐芙兰边吻她边含糊回答，那唇已经落到了颈窝里。
“我想你呢。”少女的声线甜软，撒娇之时更甚，叫人听了心软得一塌糊涂。
“我知道，我也想念你。”在亲昵的亲吻里，细软的声音吐露着表白，缓缓流淌进女巫的心房。
“为什么会去找龙王战斗呢？”
“因为我想你活……”乐芙兰继续回答着少女的话，话还没说完，她突然反应过来，她掉进了小公主的陷阱里。可话已经出口，只得慢吞吞的将剩下的补完，“活着啊。”
因为我想你活着。
拉克丝听得清楚明了。少女露出得逞的微笑，眼睛弯弯的好似月牙，狡黠又明亮，星辰般璀璨的双眸将轻易挑动乐芙兰的心弦。
“嗯，你想我活着。所以去闯了恶龙魔窟对吗？”拉克丝重复了乐芙兰的话。她想起乐芙兰她说这句话时候的神情，真挚又专注，一双眼眸里装满温柔。
“对。”
“最终没有成功，是吗？”若是成功了怕不是也不有现在的她。这般想来拉克丝有些埋怨过往的那个自己，叫乐芙兰身处险境。尤其是经历了昨晚，她见到浑身浴血的黑女巫，心跳几乎要停止，连呼吸都被忘却。她不敢深想，若是那一刻感知不到乐芙兰的呼吸，她会变成什么模样。
乐芙兰挑起一侧的眉，歪了歪头，依旧是拉克丝熟悉的不置可否的宠溺神情。
“乐芙兰这般强大，昨晚那样的伤势都快要愈合了，即便是被龙烫伤，也不该留这么多年吧。”拉克丝仍有疑虑，但她也不是很有把握这是一个好问题，毕竟龙主级别的恶龙，就是会强大到叫乐芙兰难于应付也不一定。
拉克丝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又聪明又有主意，她总是用纯净的眼神看着你，用甜软的声线请求你，偏偏请求中总是用湿润的眼瞳困住自己，好似又在说，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但越是这样，乐芙兰便越是无法拒绝。她永远都拒绝不了她的爱人。
“并不是。是我要让你活着，我就必须测试凡人的身躯能否承受龙鳞的力量。”乐芙兰便不再隐瞒，小公主想知道，那便让她知道。
“结果可想而知。”手背女巫覆盖住了，紧密的贴合在那片疤痕上。拉克丝听见乐芙兰说。
原来是这样。没有成功，所以乐芙兰永远只能守着一个凡人之躯的爱人，陪同她生老病死，看她成长，看她死亡。
拉克丝眨了眨眼，将乐芙兰的面容看得更清楚些，她这一次，或许也会是如此。心口竟是有些堵塞，看啊，她会难过，会不舍得，所以之前为什么会埋怨那个自己呢，让乐芙兰去涉险的话，实际上也是因为她自己也想活着，也想好好陪在乐芙兰身边。
她忽然理解了。
总是贪心的。
“你试过多少次？”拉克丝问道，声线听不出来有什么变化，依旧甜美，依旧软糯。
“记不清了。”乐芙兰想了想，回答道。
拉克丝垂眸，另只手在乐芙兰身上抚过，指尖抵上一处墨蓝色的痕迹，“这个呢？”
“蜘蛛之神的咬痕。”
“这个？”
“树精的爆裂果实。”
“吸血鬼的心尖精血。”
“冰霜鲛人的眼泪。”
指尖每指上一处，乐芙兰便轻声回答她一次。
“冻伤看起来可真漂亮。”少女的嘴角翘着，又几不可见的轻颤。她的笑容一定勉强极了，拉克丝想。
她又指上另一处。
“炎蛇的毒液。”
“地心蝎的尾针。”
“魇族的入侵。”
“……”
拉克丝不想再听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