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人家中，纵使再干净亦总会有鬼；白如伊家中却少有鬼闯进，至少不似乎寻常出马仙一睁眼便是一只鬼浮在眼前，还要状若未见着它。
从前讲过，埋伏家中之鬼均等候皮囊投胎；这些鬼在寻常时并不会杀人，不过遭发现时会杀。
诸多出马仙为了不使之它发现自身能看见阴，便只得寻常地起身，状若是很凡人，见它可怖地扯沾血嘴角笑。
而白如伊却不受叨扰。
她家中似乎有甚么物什驱鬼，叫寻常鬼望而却步，偏生这主人家却不曾晓得这物什是甚么。
应许是风水？这栋农房也并非居龙脉，也并非摆鱼缸，也并非养金龙鱼，除却整个屋子格局尚且外，便无更多风水秘诀。
现今已是第二日。
白如伊够细致着淡薄，现下天色已然够早，这时有手机铃声方响。
她便够淡漠地瞥过去，而后动修长的颈，用指节夹住手机，按下接听亦够向肩。
是杨国华。
如意一瞬便很柔润地跃向她双腿间，成人之间谈话，白嫩的狐狸正听。
“喂？白如伊么？”杨国华似乎很急，语速够快。
白如伊自一旁应：“法子有用？”
节奏刹那奏响。
“我女儿烧退了，可我妈直接晕了！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究竟是怎么回事？”
出事了。
够薄的唇顿时低柔地动，白如伊不曾有半分慌乱：“莫急。”她道，“将事皆细细说。”
“我怎么讲？……好罢！”
于是男人开始断断续续地讲。
由于太乱，便不再截取对话。白如伊记得大抵应是如此：昨日她们医院相逢，相逢后杨国华便很急要实验法子，带着孩子涂过治皮疹的药急忙便归家去，找柳枝赶鬼，又彻底打扫屋子。
次日了，女儿高烧果然褪去，可一旁他母亲却来噩耗。
他母亲在家昏迷。
如今他正在医院，做了一系列抢救措施后，他母亲除却有糖尿病与腰间盘外却甚么也未查出来。
为何昏迷？缘何昏迷？
问了医生，医生也讲看不出来甚么，现下的情况最好是住院。
可这般打吊瓶躺病床亦不是方法，杨国华光是焦急，急了片刻，却又想到白如伊，便很急切地进来联系。
果真，白如伊是宁愿帮他的，只是够理智地讲：“有生命风险么？”
杨国华讲：“我母亲是无缘无故昏迷，他们讲好像没什么生命危险，但是最好还是留院观察。”
白如伊不曾有思虑：“那便先将你母亲运回家，带住吊瓶回来。你家在何方？”
杨国华却犹豫。
“不成。”
他否决，这时足够慎重：“我妈在昏迷，万一运送过程当中出事呢？谁来负责？你么？”
女人略微考虑，觉得似乎如此，便很得体地问杨国华现下在哪方医院，哪方病房，合着一起去寻他母亲。
杨国华报上地址。
医院是居客运站旁的中医院，病房是三零二，事件万分紧急，不过一会白如伊便换好衣裳，预备出门。
不过。
“嗷呜。”狐狸叫。
女人面无表情地回身。
是如意。
很钟情地看着她，见她回身便扒住她裤脚，又嗷呜地叫，似乎要白如伊带她走。
白如伊未曾忘昨夜这小东西是如何神气地将鬼也囫囵吞下，便蹲身，由鞋柜处拿出一背包，很好地带住它，又为家门更换一层新锁。
白家如今新锁，上头刻着出入平安。
锁上门后，白如伊便带住如意进车，一辆够修长够白的旧车便缓缓地开起来，由音河水库转去中医院。
白如伊家中离中医院远，却也半小时赶到。
医院内不曾准许人带狐狸，白如伊便将如意藏背包里，赶到后便直直地冲入进去，去寻杨国华曾讲过的病房三零二。
三零二内三张病床，其中一张空了，便仅仅两张床上有病人。
其中一张床上是杨国华那旁人员，有杨国华，他母亲，及其一胖大娘。
另一侧第二病床则是截然不同的另一面人，他只一位，孤零零侧躺在够白的床上，似乎已然睡许久。
而白如伊初来，杨国华那侧便开始小声地吵：“三崽，这就是你说的神人？”
不曾有瓜子声音，只是妇女小心翼翼的动静，白如伊瞥眼过去，原是一胖大姨。
她肚子囊肿出一块，脸颊的肉亦随之讲话而弹弹动动。
杨国华看似很尊重她，应：“胖姨，是她。”
暂且叫这妇女“胖姨”罢。
白如伊寂寂立着，单单介绍片刻自己，便是扫四周。
她来这路上，一路上皆有鬼，皆皆群体聚一齐，却独独这地界无鬼——或是，少鬼。
一旁胖姨在同杨国华嘀咕。嘀咕甚么？便似乎是看鬼一样，凡人皆见不明晰，白如伊有开过阴阳，便自然明晰住何方有鬼，她们自讲甚么。
讲甚么便单单仅是不信任而已，先放一旁。
同大多都市小说不同，鬼并非有实体，似乎人，而是一缕缕。
它会由一团阴气勾勒，成型，而后出门讨债。
同等观音亦是会由佛性来勾勒出轮廓；如此有轮廓，便不至于仅仅是几缕气，便能更清晰映于眼中。
走，走，走。
当四周格局都看明晰，白如伊墨眸便再不移动，一瞬锢于床头。
——那是，甚么！？
小声的嘀咕自此时尤为明显，女人注意够专注，身形也不曾动。
都晓得，鬼会偷出来投胎，佛亦会出门寻缘人。而此时，杨国华母亲身上压着的赫然是一件金灿灿神佛。
只这佛为何会将人压昏迷？不光是杨国华母亲，连杨国华同胖姨亦一同染上金光璀璨。
动过阴阳眼后，白如伊不过半分便抽回眼光，问：“最近你们疲累么？”
她一旁问，一旁箭步将医院内的窗帘拉上，窗亦关起。
这地界本身便暗，刹那关上窗帘后这室内便似乎骤然熄灭，够顺从地透足死亡的寒意。
寒么？好似也并未太过于冷，仅仅床上些微佛光笼罩，衬得似乎有回转余地。
一旁，小声嘀咕声无了。
杨国华是率先回复：“疲累？我最近精神一直不大好。”
“你呢？”白如伊淡淡地，将视线瞥给方才多嘴的胖姨一秒，便回身拿背包，将如意抽出来。
如意有在背包里憋够，跳出来后便轻柔地抖抖毛。它似乎也见有人身上佛光四照，当下便嗷呜一声，不知是叫人警惕还是放松。
倒是白如伊，她警惕了。却并非警惕佛，而是又到门口，够快地将门也反挂住了。
杨国华见这番景象，嘴都打哆嗦，似乎诧异会有狐狸，当下要跳起来。
他怕么？胖姨眼睛也是鼓溜地一转，不过并未讲甚么，仅仅拖着肥音道：“我有时候跳广场舞，也觉得腰酸背痛的呢。”
杨国华咽了咽口水，续胖姨的话讲：“你是不是看出来点什么了？”
将如意拿出来后，白如伊便再够淡薄地直立——她不曾回应，似乎正思考。扰人的都遭她屏蔽。
何曾有半份戏？
这医院本身风水便不甚上佳，房间都透不进光，难怪如此多鬼。
那这佛是当真的佛？在这地界，倘若真佛定能驱鬼，而这房间内，鬼的确少。
于是，杨国华便只得见这闷女人动，旁动旁抽符纸。她无符水，便现烧符水涂于符纸之上，沾过片刻再贴给另一病床病人。
那床病人单是皮包骨，什么也做不了，便被在额间贴上了符。
黄符上是画一人耳目心皆遭魔鬼的叉刺穿，十足血腥。这便是将旁观者眼同耳鼻封印的符。
“你母亲似乎有佛缘。”
这下忙过了。忙过了，白如伊便开始谈。
杨国华道：“当真么？”
这时，伏在杨国华母亲身上的金佛似乎动了。
坐起来了。
白如伊顿时止声。
原先这佛倒着，见不明晰；
如此这般坐起，便彻底看清了。
这是一尊观音。身透彻，一切皆流畅，金光也波动着，有观音基本特征，便是双腿交叠，足心朝上。
这还是坐莲观音，足下坐的是长生草。
它脖颈有装饰，衣物穿得规整洁净，手里是净瓶同杨柳枝，是很正统佛模样，不似乎鬼装扮。
此时，还尚闭着眼；便似乎是警示白如伊正冒犯甚么，是天机不可泄露？
“我看这道士也不大靠谱……”胖姨嘟囔。
而白如伊则将眸光转给如意。
请仙家上身，多半损第马之身。于是多半未确认情况下，白如伊很不轻易请仙家上身。
现下不是又多一会吃魂的狐狸？便且叫它上前去，先探上一探。
“如意。”白如伊对它施令。
听见低柔唤声，如意便好似接到命令，够温驯地朝前走。那尊佛却仍是一动不动地立。
走，走，走。
如意灵动地上了床，眼似乎有变青。
白如伊亦不曾有走神，墨眸一瞬不瞬地便跟住。却只见如意似乎察觉什么，忽然将嘴呲开，似乎作战一样，腰背弓着；
原是……观音开眼！那座观音顿时从眼球撕裂开，开始阴戾地裂皮。
它身上金光似乎都变阴气，金皮都似乎裂光。一瞬，它便由佛变一团恶鬼。
这鬼现下附住旁人身，若是强行损伤便仅仅会伤被寄宿者。
这旁，白如伊猛地遭仙家上身，身上白光一烈，便高声呵。
“何方小鬼装观音附旁人身？下身！……哈哈！原是你这枉死鬼！”
语声烈，于是这房里四面八方开始都闹地震，柜子都抖。
这鬼自然也怕震，于是便一下被仙家震出来；正当它睁血红的眼试图凶戾，如意一下便冲过去开始咬紧它。
快、狠、准。
狐狸咬合似乎极强，那鬼一瞬便被咬碎了实体，遭打回原型。
似乎不好再聚体，它眼珠一转，便化作是一团团浓郁的黑气，四方滚落。
这也并非撤离。
——四散的鬼魂似乎风滚草，朝东南西北四方走；有朝门口去，有朝窗口走，亦有朝那头病床去的。
如意单是嚼着嘴里的魂，连眼也不别，心肝冷透。
可仙家却不似乎心冷，一下指尖便从白如伊提先准备好背包内抽一面镜，顿时为它开光让它做法器，朝浓浓鬼气上照。
这鬼要吃人，自然朝后面无行动能力的老人下手；
一霎。
仙家运转好开光镜，叫它镜面射光；电光火石之间，窜去床榻之上鬼气一下化无。便是将方才病床上遭封口鼻心之人救下。
黄符颤颤，一时跌落自地下。
却亦有仙家未反应的那一方鬼魂朝杨国华那方滚去，似乎要蚕食走胖姨的魂。
“唔！”后头，胖姨大叫一声，“这什么东西呀！三崽！我身子四处忽然痒得很！”
“周润！走！”仙家顿时嗓厉，一下似乎唱戏。
锣鼓敲得响么？唢呐也吹，似乎戏台。胖姨一瞬也似乎意识见什么，侧身要走，却朝地下便是一跌，敦实地撞出一声响。
杨国华要扶，却被仙家隔空掌住了胳膊，再也不得动。
一。
仅仅一秒，便见胖姨一瞬间被鬼气缭绕，连魂也被直直蚕食走，人都似乎如山倒。
又是轰隆。
仙家法器这才出光，却已晚，射向的单单仅是吃过魂的鬼魂——这鬼已领教过一次开光镜，便不会再痴傻地等挨打，于是便一下散，避开一次法器，直直刮阴风将这地界窗给开了，一下跃出，逃窜走了。
杨国华却似乎还被弄懵，他先是嘴唇颤，再是垂头看昏倒的胖姨，最后才问：“你是怎么知道胖姨名字？”
眼见好似风平浪静，仙家便下身。
很不满。
白如伊脸色也白了，方才耗神太多，脑子都晕，便不咸不淡地答到：“天机不可泄露。”
“那刚才都是什么？”杨国华问。
白如伊摆手，似乎疲累至极点，单是墨眸幽幽地觑他，警告。
杨国华倒也识趣，静静地不再讲话，只是去搬胖姨。
休整片刻后，白如伊整理过半分精神，还变淡漠女人。
此时，问答通道才开放。
窗此时已被阴气刮得大敞，她便走去关窗，顺便解惑答疑：“方才是我误诊，将你母亲身上的东西说错，现下重说。”
杨国华摆摆手，也将胖姨很艰苦地搬上床：“说！”
“你母亲身上附着厉鬼，起先时候是扮观音压你母亲身上。”
“观音也压人？”杨国华问。
白如伊瞥他一眼，似乎为他见识吊唁：“有佛缘才如此。”
“那我妈怎么会招惹上厉鬼？”
他问题当真多，眼见似乎要长篇大论，女人便抬抬手将如意召过来，也同胖姨挤床边。
她够闲逸，貌似缓心情，淡淡地便撸狐狸：“这应去一趟你家，才方能得答案。”
“那我妈什么时候才能好转？”
“马上。”
“胖姨呢？她怎么了？”
“她魂被鬼食了半边，若是三日之内不找回魂，便人死了。”
杨国华愣了，他道：“白如伊！人命关天！倒是快救命啊！”
听此言，白如伊墨眸一瞬不瞬地抬；她薄唇唇线微垂，手里便将如意的爪举起，让它爪心朝上，薄声道：“香火钱。”
杨国华：“……”
如意也眯眯眼，似乎很轻地在笑，也嗷呜一声。
'香火钱！'
——以下是作话（作者有话说）。
很久不说话，憋闷到了。
话话话话话话话话话话话话话话话话话话话话话话话话话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