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厚重的文件狠狠地摔在陈小芝的身上，瘦小的身躯被砸得退后一步，慌忙地蹲下捡起撒了一地的资料。
“说了多少次了！把重点罗列出来，你是不是成心不想干了！”
“不，不是的！主任，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的！”
“没有下次了！我真是从来没见过你这么蠢笨的人！一天到晚只会给我添乱！明天不用来上班了，直接去财务科领钱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类似的话已经听过无数次了，她知道这不是主任的错，确实从没做出什么业绩，反倒给自己的顶头上司惹了一堆大大小小麻烦，陈小芝有自知之明，没有恳求，只是沉默地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开。
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周围的同事仿佛不经意似地瞟她，没有人上前询问她的狼狈，陈小芝已经习惯了，她不善言辞，不知道如何与人打好关系，又没有什么工作能力，压根就没有与她关系好的同事。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桌上的东西一目了然，陈小芝关了电脑拿起包默默地离开办公室。
她不想回那个租来的单间，那里潮湿又阴暗，如果可以，陈小芝永远都不想回去，本想拿到这个月工资就换个环境好点的房子，这下也泡汤了。她也没有地方可去，任何可以坐下消磨时间的地方都需要花钱，没了收入来源她当然能省则省，也没有能够收留她的朋友，陈小芝只能蹬着那双高跟鞋在这个城市里没目的地地停停走走。
好累啊，脚又酸又疼，已经被高跟鞋磨得起泡了，她真的走不动了，在公交车站找了个空位子坐下后就再没了力气。
太阳下山了，放学的孩子们挤在公交车站，几辆公交车过去就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又过一会儿，公交车站冷冷清清，只剩陈小芝孤零零一个人。
路灯亮起，呼啸而过的轿车卷起的尘土在灯下翻卷，这是一个二线小城市，夜生活不算太丰富，但也不至于冷清，家家户户亮起的灯河仿佛一眼望不到头。陈小芝看着眼前灯火阑珊的景象，突然就落下泪来，万家灯火，却没有属于她的一盏，无论在哪，都是孑然一身，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在乎她。对于未来、对于明天没有半分期待，偶尔生病只能自己咬牙抗着，没人来问她一句难不难受。陈小芝有些时候会忍不住地胡思乱想，会不会其实自己已经死掉了，现在活着的只是一个也叫陈小芝的行尸走肉，她的人生早就该结束了，如果……如果真是这样，自己的生命只剩下一片无垠的荒芜，在二十岁的时候就预见了自己一辈子的寂寥，接下来的人生，她要如何熬下去呢。
再多的喧嚣迟早都会归于平静，这个城市终于开始入睡了，陈小芝抱紧膝盖，好冷，初秋的白日还是酷热的，晚上竟然会这么冷，阵阵冷风不停地从她的骨缝里钻进去。即使冷她还是不想回去，回去也是一样，霉味的墙壁令人作呕，何况那种漆黑中四顾无人的茫然只会让她更冷，这里起码有路灯，有偶尔还在为生计奔波的司机会经过，漫漫长夜不至于太过煎熬。
终于东方开始泛白，太阳慢吞吞地出来，暖暖的阳光铺在她的身上，驱散一些寒意，街上也慢慢有了行人的身影。陈小芝拍了拍脸，总不能永远坐在这里，先去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再去找个工作，心痛是死不了人的，死不了就要活着。可是她一站起来，眼前的景物开始天旋地转，蓦地变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地上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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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醒啦！”
陈小芝一睁眼就看到一张凑近了放大的脸，不自在地往旁边避了避，“嗯，你是？”
“我看你晕倒就把你送医院了，医生说你低血糖，挂完这瓶葡萄糖再休息一下就好了。”
“嗯，谢谢你。”陈小芝敷衍地感谢他，心里却在默默吐槽，这个唇红齿白长得漂亮的少年怎么这么自来熟，不过是低血糖，来医院一趟又要花好多钱了。
“你醒了就好，我先走啦！”少年挥了挥手，拿起外套往外走。
“等，等等，你垫付的医药费我还没给你。”
“哦，对哦！”少年又折回来，“一共3780，现金还是转账？”
“怎……怎么会这么贵？”陈小芝瞪大眼睛。
少年不满地抱怨，“除了医药费，还有这些补品，那些护士以为我是你男朋友，不给你饭吃，虐待你了呢！我能不买吗！”
“我没有那么多钱……，要不这些补品你拿走吧……”
“我拿走？这些女人喝的东西我拿走有什么用？我留个电话给你吧，等你有钱了再还我好了。”说完根本不顾她的拒绝，将写了他号码的纸条塞进她的提包里。
“那我先走啦，你休息好了再走吧！”少年说完不再停留，推开病房的门离开。陈小芝拿出包里的纸条，看到“顾潇”二个字铁画银钩一般，深深印在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