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淙很少来做spa，她对于自己皮肤的保养向来缺少心得。
本来在她的概念里，开在度假村的spa馆都是敷衍又简陋的。她来这里只是因为后悔答应周穆南三人一起出来，她心里很乱，想暂时逃离那两人而已。
但到了这里才发现环境和服务都甚好，每位女宾各自在被纸门隔开的小房间里，按摩的工作人员也十分亲切专业。
芮淙换下日式浴衣，裹上浴袍，躺下享受了一会儿，便真的放松下来了。
昨夜累得很，芮淙躺着躺着便有些迷迷糊糊的。
身边有些轻微的响动，她也没在意。
直到那双替她按摩的手突然有些放肆起来，芮淙才有些生气地睁开眼。随即便惊叫一声跳下床，裹紧了自己。
之前替她做全身spa的工作人员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笑容猥琐的年轻男人。
“躲什么？少爷我按得不舒服吗？”那人踱着步向芮淙走过来，芮淙节节败退，被逼到了墙角。
“你是谁！请你出去！”芮淙推开他，跑到了房间的另一侧。
那人更放肆地笑了起来，死皮赖脸地追着芮淙跑过来，奇道：“你跟着姜澄安出来玩，竟然不知道我是谁？”
“我不认识你。你现在，立刻给我出去。”
芮淙听他提起姜澄安，面上愈加严肃。
那人恍若未闻，又一次逼了上来，抓着芮淙的肩膀耳语道：“放轻松，妹妹。姜澄安的马子我玩过多少个了。他不介意的，放心……来，让我好好疼疼你……”
芮淙一言不发地听他说完，然后一抬膝狠狠顶上了他的脆弱之处。
那人捂着裆部倒了下去，芮淙急忙去推门，不妨被他抓住了脚腕掀倒在地。
“啊！你放开我！”芮淙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大声呼救，“澄安！澄安！救我！”
“别叫了！”
那人扇了芮淙一个耳光，芮淙顿时脑中嗡嗡直响。“我还没见过你这么不识抬举的！我告诉你！就算姜澄安来了，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那人说着就要去扯芮淙的浴袍，芮淙紧紧抓着领口不肯松手，更激烈地挣扎起来。
就在芮淙体力快要耗尽之时，只听“嗵”地一声，芮淙房间一侧的纸门被踹出一个大洞，一个容色清冷的女人跨过洞口从隔壁走了进来。
芮淙身上那人顿时停了动作，只是还压着芮淙不让她起来。
“哟！云姐！少见啊！您也在这儿玩呢？”那人丝毫不知廉耻地嘻笑道。
来人瞥了他一眼，声音冰冷：“放开她。”
“我说云姐，我的事，你还是少管吧。”男人冷笑一声，没有照办。
那女人慢慢走近，在芮淙回神之前，就旋身踹飞了压在芮淙身上的男人，把芮淙拉了起来。
撞翻了另一侧纸门的男人躺在地上大声呻吟，那侧隔壁的女宾大叫着退至旁边，惊魂未定地看了一眼芮淙身边的女人，颤声恭敬地打招呼道：“云……云姐。”
被称作云姐的女人轻应一声，回房拿起自己的外套给芮淙披上。
芮淙这才知道自己两侧都是有人的，也一定听到了自己的求救。
冰雪如她，结合刚刚那男人的话，也猜到此人身份不凡，不是个惹得起的主。
她裹了裹身上的外套，感激地对这位云姐微微鞠了一躬：“谢谢您。”
纪出云仍是神色淡淡，她看了看芮淙的脸，对自己那边的工作人员吩咐：“去给沈少爷叫辆救护车，他的肋骨估计断了。再给这位小姐拿个冰袋过来。”
工作人员得令去了，纪出云扶着芮淙到公共区域坐下，正式介绍道：“纪出云。”
芮淙听到这个熟悉的姓，不禁联想到了另一个人，她谨慎地握住了纪出云伸过来的手，自我介绍道：“芮淙。”
“芮淙？”纪出云扬了扬精致的眉毛，“你是老师？在一中教学？”
“嗯。”芮淙回道，“您怎么知道？”
“巧了。”纪出云终于露出一丝微笑，“我弟弟在那儿上学，就在你班上，纪之宁。”
“您是纪——纪先生的女儿？”芮淙惊喜道，“我早就听说过您呢！没想到在这里……”
芮淙想到自己狼狈的模样，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纪出云笑笑，关切地看着她脸上的五指印：“疼吗？”
芮淙这才感觉到脸颊有些发麻，没等她回答，就听到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姐！姐！你没事吧！”纪之宁正和林立还有几个朋友一起打牌，听他们说纪出云和沈沣打起来了，就赶快跑过来，“沈沣竟然敢和你动手？你没受伤吧！”
“没事。”纪出云说道，“只是我单方面教训他而已。倒是救了你的老师，看来这次‘见义勇为’还是值得的。”
纪之宁这才看到芮淙。
当着纪出云的面，他只得乖乖和芮淙打了招呼，帮芮淙拿冰袋去了。
姜澄安和周穆南收到消息晚，姗姗来迟一步，和谢重一起出现在芮淙面前。
“哎哟，我的纪大女王！您说这是怎么弄的，您怎么亲自动手了！这我怎么跟纪老交待啊。”谢重一来就先抱着纪出云的大腿哭。这里也是他和林旭的产业，纪出云和沈沣，他哪个都得罪不起。
纪出云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好了！知道你孝顺，起来吧，小辈们一个个都看着呢，也不害臊。”
谢重还是不肯起来，姜澄安和周穆南都围在芮淙身边查看她的伤势。
姜澄安看到芮淙脸上的指印不由握紧了拳头：“沈沣！……”
纪出云瞥了他们一眼，对谢重说道：“回头沈老爷子要是追问起来，你就说是我打的，不必替我瞒着。”
谢重了了心事，终于肯站起来了：“唉！这话怎么说的！在我这儿出了事，我得负全责！回头我带两株上好的人参去拜访您和纪老！”
纪出云点点他的脑袋，骂道：“别总拿这些虚的搪塞我，芮老师的冰袋呢？怎么还没送过来。”
“来了来了。”纪之宁正好取了冰袋过来，怕纪出云生气，老远就叫起来，“姐！拿过来了！”
谢重急忙接过来，跪在芮淙身边就要给她敷脸，被芮淙婉拒了。
姜澄安叫了声云姐，诚恳谢道：“今天真是谢谢您了。”
“小事。”纪出云起身要走，“沈沣太放肆，我就出手了。本想通知你，但你来了，也不好办。”
“是。还是云姐想的周到。”姜澄安回道。
“你女朋友？”纪出云眼神瞥向芮淙。
“……”姜澄安竟然罕见地沉默了，周穆南坐在芮淙身边冷冷地看着他。
姜澄安梗了梗脖子，还是没有直说自己和芮淙的关系：“今天的事……您能不能帮我，跟我妈保密？”
本来要走的纪出云听他这话，又停住了脚步，故意刺激他道：“芮老师可是个好女孩儿，你要不珍惜，可别怪别人出手了。”
“姐！”纪之宁吓得赶紧拽了拽纪出云的衣摆，“那个是我老师！”
“小兔崽子！想什么呢！”纪出云敲了纪之宁的脑袋骂道，“玩去吧你，这儿没你的事儿了。”
纪之宁只得回去找林立他们，纪出云越发对芮淙兴趣盎然。
“三位一起来的？”纪出云扫了一眼一直沉默的周穆南。
“嗯。”姜澄安回道。
“你们两个大男人和芮老师一起，传出去对芮老师的名声不好。”纪出云平静却不容置疑道，“芮老师今晚到我那里去吧。”
“不行。”周穆南并不认识纪出云，他可不会让一个陌生的人带走芮淙。“老师是和我们一起来的，自然要和我们在一起。”
“老师？”纪出云并不在意他的无礼，反而对他的称呼很感兴趣，“你也是芮老师的学生？之宁的同学？”
“不是。”周穆南站起来，迎上她审视的目光，“我是老师以前的学生。但是老师不能和你走。”
姜澄安按住了周穆南的肩膀，一边的谢重借着帮芮淙换冰袋的由头走开了。
“云姐，他不认识你。别见怪。”姜澄安替周穆南解释道。
“没关系。”纪出云大方道，“我没那么小心眼，看芮淙自己的意思吧。”
芮淙看了看剑拔弩张的周穆南，开口说道：“我可以的，云姐。让他们先走吧，我正好跟您聊聊之宁学习的事情。”
姜澄安复杂地望了一眼芮淙，先离开了。
周穆南仍旧站在原地。
芮淙出言劝道：“穆南，你回去吧。我明天再去找你们。”
周穆南偷偷握了握她的手，也听话地走了。
芮淙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纪出云在她身后笑道：“芮老师好手段。看来澄安和这位小哥都对你言听计从。”
芮淙急忙回身扯出一个笑容应对她：“云姐，你说笑了。他们俩都是好孩子，尊敬我罢了。澄安是付校长的外甥，您再相熟不过。穆南是一中上届的状元，您想必也听过吧。”
“哦？”纪出云有些意外地挑挑眉，“那个孩子就是他？”
“是。”芮淙答道，她心里清楚，就是因为有了周穆南的先例，纪家才把纪之宁送进一中的。
“那之宁交给你，我就放心了。”纪出云笑着向芮淙走过来，芮淙不由退了一步。
纪出云帮她把大衣紧了紧，笑道：“放心，芮老师。你是之宁的老师，我一定奉为上宾，不敢造次。”
“我找芮老师，有更重要的事。”
两人来到纪出云的独栋小院，芮淙换上了一件新的浴衣，把外套还给了纪出云。
听明她的意思后，不禁有些惊讶：“您想把我介绍给纪老先生？”
纪出云替她泡了杯茶，放在她面前，解释道：“不是什么肮脏的肉体交易。之宁进一中之前，付校长特意给我看过你的简历。你是学古汉语的，又精通几种乐器，莺啭黄鹂。单从照片上看来，也是一流的长相气质。我早就想认识你了。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妙人。”
“多谢您的夸奖。”芮淙谨慎道，“但我还是不明白，这和您父亲……”
“家父向来推崇古典，却显少知音。我把你介绍给他，他一定很高兴。”纪出云始终温柔笑着，与芮淙初见她的冷漠不同。“何况你又是之宁的老师，是付校长极力推荐的人才，他对你，一定另眼相看。”
“恕我直言，这样听起来就更像……”芮淙硬着头皮说道。
纪出云哈哈大笑：“你是不是想说，像拉皮条的？其实也差不多。”
“啊？”芮淙有些反应不过来，刚刚是谁说不是皮肉交易的……
“家父有一位忘年的至交好友，和我同辈。只是多年来没有婚配，也是我父亲一块心病。芮老师，我想把你介绍给他。以了我父亲一桩心事。”纪出云悠悠说道。
纪奉廷的忘年交？那得是什么人物啊……她可惹不起……
芮淙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抱歉，云姐，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而且……”
“澄安和那位小哥，都不是长久之人。”纪出云以为她顾忌姜澄安和周穆南，便直言道，“你可知澄安为何不敢在我面前承认你？”
“如果他今天在我面前承认了，就算我不说，也会传到他母亲耳朵里。付茵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她那关你都难以翻越，更遑论他的家族。大可不必在他身上投注太多感情。至于周家，更是日暮西山，配不上你。”
“……”芮淙虽然也喜欢听人夸自己，但夸得这么过分，就有些听不下去了，“您能这么抬爱我，我实在是受宠若惊。我真的没有您想的那么好……”
“万不可妄自菲薄。”纪出云定定望着她，握住了芮淙的手，“女人任性恣意点，更招人喜欢。”
芮淙不着痕迹地把手抽了回来：“我真的不能答应。”
“身居高位，手握重权。父母双亡，仪表堂堂。”纪出云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除了年纪大点，没什么别的缺点。真的不考虑一下？”
“这样的人，竟然还没结婚吗？”芮淙奇道。
“结过一次，又离了。”纪出云和盘托出，“前妻听说是个没什么定性的女学生。啧啧，你看，又加一条——受过情伤。这样的极品，你再拒绝，是不是有点眼界太高了呀芮老师。”
芮淙厚着脸皮听她调笑自己：“我明白，这样的条件，对我来说，已经是高不可攀了。只是相亲这件事本身，我实在不能接受。”
纪出云闻言面色冷下来，芮淙不由有些忐忑。
半晌纪出云才悠悠开口：“难道……你只喜欢男学生？”
“不是！”芮淙急忙解释，“他们俩……他们俩是例外！不是不是！我和他们俩也没有……我！我……”
芮淙慌起来就有些脑袋发蒙，不知道是不是被刚刚那个纨绔子弟给打的。
“您放心！我再怎样，也不敢对之宁有什么想法的！”芮淙知道纪出云在担心这个。
“哈哈！你真可爱。”纪出云再也绷不住地笑道，“好了。我这辈子还没被人拒绝过呢，就当是还我今天的人情吧。合不合适的，见了再说。”
芮淙顿时气势弱下来，她最怕的就是欠人人情。
“好。”芮淙下定决心般回道，“我答应您，见一面。但后续的发展，还是看我们双方的意愿。您看呢？”
“嗯。”纪出云温柔地看着她，“那就五号吧，到时候你脸上的印子也该消得差不多了。那天下午我派人去接你。我父亲也会一起出席。”
话分两头。
这边周穆南和姜澄安刚刚离开温泉馆，周穆南就给了姜澄安一拳。
姜澄安按着流血的嘴角瞪他：“你疯了！”
“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老师是你女朋友。”周穆南质问道。
姜澄安冷笑着看他，猝不及防回给他一拳。
周穆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没想到姜澄安并非只有花架子。
“你没资格这么问我吧。”姜澄安冷冷道，“你敢和你的父母坦白，你爱的是自己的老师吗！”
周穆南一言不发，又是一拳上去，两人就这么在夜色中扭打在一起。
直到打累了纷纷瘫倒在一边的草地上。
“妈的。”姜澄安有颇多顾虑，迅速坐起，“要是让这儿随便一个人看到我姜澄安被人打成这样，明天就要变成全容城的笑柄！”
周穆南只是喘着气不说话。
“今天真他妈晦气！沈沣那个王八蛋，回头我一定要他好看。”姜澄安继续恨恨说道。
“喂。”周穆南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个云姐不会对老师做什么吧？”
“去你妈的。”姜澄安骂道，“百合漫看多了吧！你收敛点，纪出云……我们可惹不起她。覃峥都要看她三分薄面呢。”
两个少年想着同一个心爱的人，躺在同一片星空下。
“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比覃峥更强？他怕的人，我可以不再怕。”周穆南悠悠问道。
“……不知道。”姜澄安沉默半晌，难得和周穆南正经说话，“没想过。太远了。做好眼前的事就够累了。”
周穆南出神地细数道：“覃峥无父无母，你我的父母都难同意老师和我们的事；覃峥身居高位，手握大权，你我都是初出茅庐的小混混……”
“你他妈说谁呢！”姜澄安本来听得挺认真，到这一句顿时跳脚，“你是！你才是！我是青年才俊好不好！”
“……”周穆南懒得理他，继续说，“我们的优势，也就是比他年轻点，长得比他帅点。”
“那是！”姜澄安洋洋自得道，“老子这张脸……放屁！又不是女人！这他妈也算优势？”
周穆南终于坐了起来，总结道：“所以啊，我们被K.O.了。老师凭什么喜欢我们，不喜欢她前夫？”
“你真他妈烦！”这下姜澄安也有点郁闷了。“对了，你一直提舅舅到底是什么意思。”
姜澄安终于问出了心中所惑，周穆南嘲讽地看了他一眼：“你是真的当局者迷，还是自己不愿意相信啊。”
“你舅舅也喜欢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