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烟火城(骨科)--第二十四章

正文 烟火城(骨科)--第二十四章

【一年后,尼泊尔,加德满都】

除了美国和墨西哥,全球最大的军火商是在尼泊尔的秦家。

军火是一块巨大的肥肉,政府管控严格,杀伤力巨大,威慑性强,所以谁能掌握非政府之外的军火,几乎就是黑道上的第一把交座椅。

实际上,秦家到了这一代已经被程修控制,成了一个光面堂皇一个傀儡,只拥有部分的军火生产基地,其他的生产基地,原材料和运输的核心全部都掌握在程修手上。

军火的生产分为三个流程,原材料,生产,流通。

其中生产是最简单的步骤,原材料的获取和军火的运输流通才是重中之重,真正的知情人可以画出一幅密密麻麻的全球地下流通图,涵盖几乎所有的国家和地下组织,环环相扣,细致之极。其中的每一个环节下又因为利益的冲突,掩盖着无数人命,也算是一张被血沁透的地图。

如果有这张军火流通的地图,那一定会被所有人争夺,价值连城。全球可以画的人不超过三个,程易是其中之一。

可是他们三个谁也没这个闲心来给你画这玩意儿。

但是秦家明面上依然是风光的军火世家,哪怕只是拥有部分的军火生产基地,在黑道上的地位都已经无法撼动,无论是谁见到都要客客气气的说话。

所谓世家,就是以传统的大家庭为核心。

秦家现在的家主是秦恒兮,年纪不过25岁,却已经撑起了整个庞大的家族,算是金三角最传奇的女子。

她七个月前查到怀了孩子,和男朋友结婚,现在已经怀孕八个多月,肚子已经很大了。一直是干练的短头发的她,在怀孕的这些日子里留了头发,现在已经到了肩的下面。原本冷丽倔强的女中豪杰,现在眉眼间也多了几分作为妻子和母亲的柔美。

没想到这样一个传奇女子,自从怀孕以后,就不能坐飞机,不然就吐到不行,只能在尼泊尔保胎。

好在家里的私人医生是全尼泊尔最顶尖的医生,毕业于H大医学院的博士。可是在八个月的时候,私人医生家里出了急事,不得不走,他就推荐了在尼泊尔医院当无国界医生的自己的小师妹去代替自己。

他说自己的小师妹虽然现在博士还没毕业,但是水平高超,是自己导师的关门弟子。在他离开的两个月,她会全程负责秦小姐的孕期注意事项。

赵慈晏被人从联合国驻尼泊尔医学研究院接到了秦家。

在赵晋易失踪以后,赵慈晏发现,自己怎么都找不到他。她真的对于赵晋易的生活一无所知。

在哥哥一周多都不联系她的时候,她只是有些不安。

两周的时候,她开始慌了。

三周,她意识到哥哥出事了。他绝对不可能这么久不联系自己,让自己担心她。

她没办法再安心在实验室里呆着。

席悠陪着她到处找,在美国,他们两个去过的每一个地方。再是国内,去夜总会里装作席悠点的小姐,两个人一间一间包房的找,被人赶了出去;然后去天夜会所,她怎么走都找不到那个见到哥哥的大厅,问服务员,服务员也不知道。最后是缅甸,她和席悠几乎走遍了每一个角角落落,可是连哥哥的影子都找不到。

找哥哥的整整一个月,她几乎都没怎么睡着过,也吃不下饭,瘦得几乎风一吹就能倒。

她在她和哥哥住过的家里哭了一整夜,哭到手脚冰凉,身体发麻,眼睛全是红血丝,都哭不出声音了。站起来那一刻天旋地转,倒了下去,醒来在医院。

醒过来之后,席悠问她,说你还找吗?

她说,找啊。

她又去了一趟天夜会所,努力的回忆,终于走对了,而且像上次一样,那一路都没有人守着。在大厅里看到了一个大约六十几岁的男人,满头白发,长相普通,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他看到赵慈晏,问,“你是谁。”

“叔叔你好,请问你认不认识这个人。”她拿出一张哥哥的照片,那张照片是她偷偷拍的哥哥在看电视的样子,有些模糊。

那个人低头看了一眼,“我见过他。”

赵慈晏捏紧了手,“请问他在哪儿?”

“死了。”

那一刻她的心脏仿佛被人揪了起来,又有些站不稳,“您说什么?”

“也不知道死在哪儿了,好像就是上个月吧。”他回答。

“这里不是什么小姑娘来的地方,回去吧。”

她不信,她觉得哥哥肯定不会就这么死了。

既然不知道死在哪儿,那肯定就是活着

哥哥知道自己有多爱他和依赖他,他是自己生活的希望甚至是信仰,所以他不可能会留她一个人活着,绝对不可能。

她拒绝相信,然后搜集资料看怎么找人,用哥哥曾经给的比特币,挂到暗网上,悬赏问他的下落。

一周之后有人把哥哥的消息发到了自己邮箱里。

"Cheng Yi, age 35, adopted son of southeast Asian drug Lord Cheng Xiu, whose methods are inscrutable, married arms dealer Qin family owner one months ago, most recently in Nepal

attach:marry.jpg”

翻译:“程易,年龄三十五,东南亚毒枭程修养子,手段残忍深不可测,一个月前和军火商秦家家主结婚,最近一次出现在尼泊尔。”

附上了一张照片,拍得还挺清晰的,能看出一个穿婚纱的女生,身材高挑,短头发,本来清冷的五官上,却带着笑意。在她旁边的是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高大沉稳,和新娘挽着手并肩而立,看不出表情,却让赵慈晏红了眼眶,这是....哥哥。

第一反应,松了一口气。

第二反应,不敢相信,哥哥怎么可能会抛下自己三个月不闻不问,转过头去娶别人。

她给john辞学,说要去尼泊尔当无国界医生。

“我建议你最好读完书再去。”

“对不起,我有一些原因所以一定要去尼泊尔。”赵慈晏说。

john叹了口气,说,总觉得你以后可以在医学上大有造诣,不希望你从此被埋没。”

“博士你依旧读着,并非非要在我身边才能做项目。小组会议我们可以在skype上开,你现在先去替我们搜集H-24激素在尼泊尔人群中的浓度比例,下一步我再告诉你。”

“我帮你写一封推荐信给一个你在尼泊尔的师兄,你以后就跟着他在联合国驻尼泊尔医学研究院,组会一周开三次,三篇论文,影响因子50,我就给你毕业。”

赵慈晏这些年总是遇到各种各样的好人,从给自己传纸条的希希开始,刘昊,钱毅之,钱教授,老何,席悠,john。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力所能及的给她帮助或者陪伴。

人来到这个社会上,再独立的人也不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会有亲人,朋友,爱人。

每一份感情都让你的灵魂更加完善,成为一个更完整的人。

“今年多大了?”john突然问。

“20。”

john挥了挥手,“回去吧,小姑娘一个,别整天减肥减肥,都这么瘦了,多吃点儿。”

席悠非要亲自送她去尼泊尔,师兄在机场开着车来接她。

师兄长得挺圆润的,笑起来跟个弥勒佛一样,接过了赵慈晏的行李箱。席悠给师兄送了两条烟,说小姑娘不懂事儿,您该打打该骂骂。

他来的路上打听好了,尼泊尔中国的烟难买。

然后他又坐飞机回了美国。

她每天除了工作,其他所有时间都会在尼泊尔大街小巷走,尼泊尔的路总是坑坑洼洼,街边的烟尘很大。可她每一个小巷都会去逛一逛,酒吧也去过,赌场也去过,接受别人赤裸的打量,她也拜托同事们帮她留意。

调查秦家她根本无从下手,去问师兄知不知道秦家,师兄说,你问这个做什么。

“找人。”

“就是那个照片里的人?”

“对。”

“这是你来尼泊尔的目的吗?

“是的。”

“你和他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爱人,可是他在尼泊尔失踪了。”

她不敢停下来给自己时间思考,只能拼命的工作和找人。

可是生活还是特别喜欢不经意间给你捅刀子。

中国来旅游的男男女女在路边接吻的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走着的时候,去便利店无意中看到两个人在美国一起买过的零食的时候,看见有人的背影像他的时候,一件事一个刀子,她在无形里血流如注。

医学上有一个名词,叫做心碎综合症,当初学到的时候还和席悠说这个病太过于生动形象。是人因为巨大的悲伤引起的生理性心脏疼痛。

“悲伤者在某一时段中会有肉体上痛苦的感觉,觉得喉咙变紧干燥、呼吸困难、需要叹气、腹部觉得空空的、肌肉无力、并有心痛紧张的感觉。根据许多有关悲伤者的研究结果,悲伤者的患病率和死亡率都会因悲伤过度而有所增加。”

她没想过这件事会和自己扯上关系。她需要吃安眠药才能睡着,每天也要吃一些调理神经疼痛的药。

经常不停的梦到哥哥被别人杀死的场景,或者一遍一遍重复着那张照片里他们两个结婚的场景。

哥哥,你舍得晏晏这么难过吗。

有一天她刚刚结束小组会议,接到一个同事的电话,说,

“你找的人,我们看到了,在Labim Mall,你快过来。”

外面在下雨,不算很大,但是也打湿了路面,积起一些水,和尘土混在一起。车开过去的时候,总会让尘土飞洒。她实验服里面穿着普通的衣服和裤子,在路边等车的时候,溅得满腿泥泞。

打到了车,让师傅快点去Ladim Mall,我给您加钱,求您快一些。

路边有一个地方有些堵车,已经很近了,还有五百米。她下了车,跑过去,踩到水里泥土里都不管了,到了商场门口的时候,自己一幅落汤鸡的样子,几缕发丝粘在脸上,衣服湿透了。真是出师不利。她突然意识到,这是个高档商场,应该不会让自己进去。

商场的门突然被拉开了,赵慈晏一抬头,心脏仿佛被一根针刺了一下,一瞬间浑身僵硬。一个黑色西装的男子慢慢搂着一位优雅的女士走了出来,男子看起来就像是儒雅的商界精英,乌黑深邃的眼眸,高档定制价值连城的西装,带着礼貌的微笑,让人觉得倾慕又不敢靠近。身边的女子有看起来清冷孤傲,但是也穿着小礼服裙,肚子隆起,幸福挽男子的手的微笑着。

那个男子的目光从自己身上略过去,冰冷,一点儿情绪也没有,仿佛在看一个尼泊尔的乞丐一样。

有人下来开门,两个人上了一辆黑色的车,然后就走了。

赵慈晏感觉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还在滴水,头发上的水滴从脸上满满滑下,她不动声色的低下头看着地面。过了很久才抬起头来。哥哥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等她意识到自己可以追上去的时候,车已经开到看不见的地方了。

她蹲在了门口,把头埋在手肘里,哭到颤抖。

赵晋易从来没用这么冰冷的眼神看过自己。

不知道哭了多久,她觉得自己喉咙里都带了点儿血腥味,抬起头来的时候,眩晕了一下,然后看见师兄站在自己旁边看着自己,抽着席悠送给他的中华。

“刚刚那几个同事看到你了,我让他们先走了。”他深吸一口烟。

“刚刚那个女人就是秦家家主,旁边你一直在找的男人是她的丈夫,两个人7个月前结的婚,女的怀孕八个月了,我是秦家聘的私人医生,一直在帮她保胎。”

“她虽然年轻,但是太过劳累,也过度开发身体机能,所以还挺麻烦的。”

“之前不想告诉你是因为,不想你牵扯进去,他们的世界太危险了。”

“看你这么折腾了几个月,我也不忍心。我请了两个月的假,你代替我去秦家给她保胎吧。”

他顿了顿,

“小师妹,万事小心,别强求,也别多问。知道得少才安全。”

现在她坐上了去秦家的车,在车上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哥哥为了自己结扎了,哪儿来的孩子?

这是喜当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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