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临见家人无事,又见那板车主人道歉态度诚恳,于是便带着人赶回街那头接岗了,孔夫人留下处理事宜。原是那绑着桌椅的绳索不知由哪个小厮系的,竟留了空余,并未系紧,才导致了这半路祸事。那板车主人连连道歉,又赔了银子,孔夫人也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性子,且她这心头有事,商量好后就带着孔鸣回府了。
孔夫人请了大夫,老大夫此刻正摸着胡子给那会才差些被砸到,这会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孔鸣诊脉。
孔鸣今年刚满十岁,双颊尚留些婴儿肥,此刻那双乌黑灵动的眼珠正滴溜溜地转,转头问他娘:“娘,刚刚那个姐姐是谁啊?鸣儿从未见过力气这么大的姐姐。”
孔夫人没好气地拿食指轻戳了下孔鸣的额头,气结道,“你这小子,还好意思说,把你娘吓死了你就好胡天胡地没人管了是吧。”孔鸣年纪不大,人倒鬼精,忙卖乖求饶,“哎呀娘,我错了我错了,再说我也不是故意的么,我保证下次一定会注意的”,又伸出空着的另一只手扯着他娘袖子,“娘,那到底是哪位姐姐啊?”孔夫人回,“那是李家小姐李婉清,你日后若见了她可记得向人家道谢”,末了,又试探着问,“鸣儿,你觉着,那姐姐做你嫂子如何?”
孔鸣骤然一惊,“嫂子?!”这稚气未脱的半大少年此刻却像个小大人般,“可大哥不喜欢李姐姐那样的啊。”
孔夫人瞪他,“你个小孩子家家的,你懂什么。”孔鸣不服,鼓着腮帮子,“我不是小孩子了!我听到大哥亲口说的么!那天林大哥来我们家,我听到他们说什么小桃花,大哥还说李家小姐那样的,谁娶回家怕是要遭罪呢。”
孔夫人听了气急,那小桃花是怡香楼有名的花魁,孔临平日风流惯了,下了衙常与朋友去听小曲儿,为这事孔夫人没少骂孔临。
这时,那老大夫放下手,拱手道,“小公子身体无恙,只近段日子最好莫要再受惊。”
听闻孔鸣无事,孔夫人就把孔鸣赶回书房了。孔夫人转头,却发现那老大夫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孔夫人还当是孔鸣身体有什么隐患,忙道,“大夫这是怎了?可是我小儿有何问题?”
“夫人安心,小公子确实无事。只是老夫刚才听闻夫人提到那李家小姐,想说句公道话”,那老大夫叹了一声,道:“那李家小姐虽力气大些,但为人却十分良善。我前日去李府替李老爷看诊,那李家小姐忙前忙后不说,我那弟子那天刚好不在,李小姐知晓后,还特意叮嘱小厮送了我这把老骨头回去。”
孔夫人送走大夫后,沉吟了一会儿,叫了贴身丫鬟过来,又给了银子,只见那丫头连连点头,忙下去了,也不知是个什么事儿。
* **************************************
孔临下了衙,正见身边小厮荣立站在府衙门口等候。荣立见到自家少爷,忙迎上去,“少爷,您下衙了。”
“嗯”,孔临瞧着荣立一幅吞吐的模样,轻笑一声,道,“你小子,有什么事,见了爷还不快说。”荣立瞧着少爷漫不经心的样子,硬着头皮,道,“少爷,夫人要给您说亲呢,是、是李家小姐李婉清。”
孔临奔至家中,只见他娘端坐正厅,手边桌上放着府中珍藏的松醪酒,圈上还摆着其他礼品。
孔临桃花眼一眯,“松醪酒好昭潭静,闲过中流一吊君。娘今日好兴致,儿子不打扰”,潇洒转身,就要奔向门外。
“站住”,孔夫人慢悠悠的声音传来,孔临身子一僵。
孔夫人轻哼一声,“今日李家小姐救了鸣儿,咱们理应好好道谢人家。你去,换身见人的衣裳,随我去李府。”
孔临被他娘压着去换了衣裳。
捕头常服换下,孔临着一身月白直襟宽袖长袍,绣鸦青祥云滚边,头戴束发银冠,脚蹬黑缎蓝底朝靴,长身玉立,气质倜傥,倒像个风流公子哥,不像个捕快了,直把孔夫人身边的小丫鬟看红了脸。
孔夫人瞧着,满意道,“这还不错”。孔临桃花眼一眨,“那是,娘再给儿子娶个艺名,儿子今日就能去那怡香楼做头牌了。”
孔夫人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孔临见孔夫人一幅铁了心的模样,心中叫苦不迭,挣扎道,“娘,儿子还不想娶妻。那李家小姐我还未曾见过,又听说力气惊人,儿子实在无福消受。”
孔夫人只冷眼瞧他,“你等会儿不就见了,我瞧着那姑娘没什么不好,最主要是性子良善。你如今已经及冠,也是时候娶个媳妇回来了,免得你整日在外寻些莺莺燕燕。”
李府这边,李绵绵早已带着小圆他们回府。
小圆看着小姐沮丧的模样,愧疚不已,“小姐,都怪我。早知道我就不央着你出去了。明明是小姐救了人,那些人怎么能那样说呢”
李绵绵低头拧着那纤细的手指头,摇摇头说,“算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随他们吧。”
小圆还想说些什么,正在这时,外边传来声音,“小姐,小姐,孔府来人了,老爷让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