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脱轨--68慈悲

正文 脱轨--68慈悲

“怎么还没出来?”程果屁股坐在自己位置上,脑袋却朝外伸着。

孔眉兴致缺缺,正想说她,手边的电话却响了。

是协和医院打来的。

她接起来一听,眉头却渐渐皱紧,“好,我知道了,谢谢啊。”

叶城见她神色不对,“怎么啦?”

“医院打电话来说我表姐出院了,不知道自己走的还是有人接走了。”孔眉细细一想,低喃,“顾伯父出事后,她家应该没人了……”

越想越不对的孔眉站起身,拉了把程果。

“嗳干嘛呀?”

“走了。”

“别啊……等,等等等……”程果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孔眉,旁边的包厢门被人打开了,沈柏清先走了出来,门外的服务员笑着和他说了什么。

眼见人将要下楼,程果忙扯起外套,“走走走,跟上……”

孔眉白眼还没翻起,就见一人跟在沈柏清后头出了包间,一身黑色冲锋衣,戴棒球帽,压低的面庞轮廓干净利落,可不就是陆原么。

三人急急刹住车,对视一眼,“陆队长……”

陆原出了东来顺,就和沈柏清往两个完全不同的方向走,程果他们瞧他拿着车钥匙,像要往停车场去,但拐过墙角,刚还在他们跟前的人就没了踪迹。

“欸,这人呢?”程果直起猫着的腰,问孔眉和叶城。

孔眉他们还没回答,几人身后就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找我做什么?”

三人惊了下,转过头,陆原抱臂靠墙,就站在他们身后。

惊魂甫定的程果讪讪一笑,“啊,哈哈,那个啥,好巧啊陆队长……”她望了眼天,“今天天气真好,陆队长您怎么也在北京?出来吃饭啊?”

陆原无声地扫了他们仨一眼。

程果登时觉得头皮有点麻,扯了下身旁孔眉,“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她压低声音,“走……”

可她还没完全转过身,就听孔眉道:“我们是跟着和你一起吃饭那人上楼的,就坐你隔壁。”

程果脚步登时僵住,她暗拍了下额头,愁眉苦脸地转过身,“陆队长,其实吧,这个事……”

她话音未落,就见陆原大步朝他们走来,悚得下意识往后退了步。谁知陆原却是直逼孔眉而去,他在一步开外的地方停下,帽檐把眼眶遮得全是阴影,“你听到什么了?”

孔眉被男人咄咄逼人的姿态压得微挪了下脚步,她一时间竟有点不敢对上那双深瀚的眼睛,张了两次嘴也没说出什么。

程果忙凑上前,“陆、陆队长,你别误会,我们就是路过,不知道你们在谈事。真的,什么也没听到……”见陆原不说话,她忙拉着孔眉和叶城往边走。

眼瞅着即将离开,却又被陆原的一句话给叫住了。

“等等。”

程果脸都苦了,不情不愿地转过身,看陆原走过来有点防备地想退开,却不料陆原看着三人,态度意外平和地说了句。

“有时间吗,问点事情……”

……

邢烟是夜里离开红山窑乡的,搭当地人的车进沙漠,沿敦月公路跑,一趟五十块钱,很便宜。

她明知道后头咬着一群恶狼,却还是不紧不慢。

大概八点钟,车离信号基站越来越近,几个老乡终于不用再踮脚举着手机找信号的时候,就把邢烟放下了。车停的地方是个简陋的服务区,院里还停着其他几辆车,显得有点拥堵。从窑乡来的一群人就此在这住宿,吃个饭就睡觉。

邢烟没吃多少,把钱结完就起身走了出去。三个男人正提着水走进院子,操着方言讲些什么,看见邢烟,就喊,“大妹子,等会儿夜里要起风沙,不好乱跑的。”

邢烟对他们笑笑,脚却还是往外走。

在一线带成的沙漠公路旁,有好几棵歪着脖子的老胡杨,店主人想起来就舀水浇浇,想不起来就算了,反正死不了。老胡杨的后面,是黄土垒砌的厚壁,只是没形成莫高窟那样的人文瑰宝,就被遗弃在这片沙海里了。只有零星几个,飘出丝缕人气,那是无人问津的寺属洞窟。

一家凋陋的伽蓝古寺就掩在这胡杨里头。

邢烟蒙着面巾,在渐起的风沙里走进去。

晚上的游客寥近于无,窄小的寺院里只有两个僧众在扫洒,看见邢烟,他们双手合十,邢烟也回以一礼。其中一人把她引到院后的一间破旧静室,邢烟看着大开的房门,半垂下眼。

一个披着红袈的中年僧人坐在房里,“你来了。”

邢烟慢慢摘下防风面巾,却还是站在门外。

“我这两手沾血的,就不进去了,误了师父的清净。”

那僧人缓慢摇头,慢声开口:“佛台明镜,难悟慈悲。”

邢烟不语,难悟又怎样,不过是我走了我的道,你选了你的路。

僧人睁开眼,像是一叹,“他等你很久了。”

邢烟顿了顿,才说:“多谢。”她转身离开,却在临了时加了句,“这样,师父的前尘算是了了?”

身后传来一句“阿弥陀佛”,邢烟就不再问了。

寺外有风沙卷过,邢烟走到偏殿时,她找的人举着灯,在树下翻检药材。

听人汇报,他被拘禁了多久,就跟这里的藏医学了多少东西。

这一点,邢烟是佩服的,明家人倒是没有烂根。

明淮是听见脚步声才知道有人来的,他手电筒的光往上一移,照出了邢烟的脸。

……

华灯初上,金碧辉煌的金鼎轩内。

“嗝,陆队长……”喝得有点大的程果摇了摇手,眯着眼笑,“你是不是和邢烟吵架了,来向我们打听情况?可我们知道的也就那么多了,刚可全和你兜底了……”

陆原看了眼她,问另外清醒的两人,“家在哪?”

叶城忙摆手,“我有开车,我们自己走。”

听他这么说,陆原也就没再坚持。

全桌上,只有孔眉打进来开始就一个人闷闷喝酒,喝到一半就趴桌上了,最后她和程果两个都是被架出去的。程果一边走着,一边还要回头对陆原道:“嗳陆队长,你想知道的事我们都告诉你了,你是不是也得有点表现啊,比如把中午和你吃饭的那位微信透露一下呗。”

叶城见她开始说胡话,脸都替她尬,小声道:“果子,别说啦,走吧。”

陆原本不想回她,突然间像是想起了什么,他走过去,和醉着的程果打商量,“你再帮我办一件事,我就告诉你。”

程果立马来了精神,“什么事?”

陆原扫了眼四周,微微俯身,在程果耳边说了什么。

程果立马拍胸脯,“嗐,我当什么呢,简单!”

“果子,你快过来!”叶城把孔眉扶进车里,忙过来拉她,不好意思地一笑 ,“陆队长,今天谢谢你请我们吃饭啊,我们先走了。”

陆原看着两人进车,点了点头,正准备离开,半降的后车窗里忽然伸出一只纤白手腕,轻轻拉住了他的衣服。

陆原转头,对上孔眉清醒的眼睛,却没有一点意外。

她刚才喝醉的情形太刻意,早教他看出了猫腻,毕竟一个刚出社会的女大学生心思,会有多难猜呢。

……这世上只有那一个人,可以把他玩得团团转,还叫他掏了心肺,甘之如饴。

见男人毫不惊讶,孔眉拉着陆原衣服的手渐渐没了力道,最后彻底松了开来,精致的眉眼也像染了一层灰。

她仿佛自嘲,仿佛纳闷,最终还是委屈地问出了那一句,“她有什么好呢?”

陆原站在车旁,听见她这句话,下意识就道:“她不好。”

孔眉抬眼,见男人微扬起唇,却是个笑。

“她很坏,坏得让人心疼。”

霓虹的光影中,孔眉的视线顿时模糊了。

车窗慢慢阖上,陆原目送着他们仨走远,才折返脚步。

这时候,兜里响起了沈柏清打来的电话。

“老陆,两个消息,一个坏的,一个更坏的,先听哪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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