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齿痕--三十五、不必纠缠

正文 齿痕--三十五、不必纠缠

易茗看到邓睿,思绪一阵混乱。

她压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既然邓睿在这儿,那是不是他也在这儿。

她压不住那股慌张。在医生简单询问了几句之后便匆忙离去。

助理看她不对劲,误以为是遇到了私生粉,忧虑地询问了易茗几句。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疲惫地摇了摇头。在车上晕晕乎乎的睡了。皱着眉,脸色苍白。

坐在一边的助理看着她,不安地去试她额头的温度。碰到她的那一瞬,她发出了一声难受的叹息。

没发烧。助理收回了手。

她跟在易茗身边也快两年了。之前也跟过三个艺人,见识过不少。但易茗却是她带过的最独特的一个。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公司的老板。关昼也开门见山地和她说之所以挑她主要是因为她年轻。有经验的助理多的是,但要年轻又有经验的少之又少。而她要做的不过就是陪着易茗,看着她正常吃饭作息。

这种要求对于助理来说是常见的。但奇怪的就是她不需为艺人安排行程、和合约方洽接。

“你就好好看着她就行了。别的我来安排。”关昼逗着奶娃娃一本正经地叮嘱她。

她最开始还猜测易茗患有精神疾病,一方面公司要维护形象,另一方面还要靠她盈利所以才出此下策让她看着她不要做出出格的行为。

当时她还是心惊胆战的,自己就是一个小助理,怎么处理一个精神病人呢?所以她第一次见到易茗,畏手畏脚又小心翼翼。

“你害怕我吗?”易茗托腮看着新来的助理。

她忙摆手,眼前的人刚从晚会回来,穿着晚礼服,像一颗熠熠生辉的明珠。神色比她还好。根本不像是不正常的模样。后来慢慢接触久了,她觉得易茗甚至比其他人更容易相处。她也经常注意到,除了拍戏的时候,她总是突然地安静下来,或走神。就这一点有些奇怪。

也许就是过于安静所以看上去脆弱吧。她默想。可直到无意撞破她的失控,她才明白关昼的安排是不无道理的。

“茗姐,茗姐,到了。我送你上去吧。”

“嗯。”她揉着太阳穴起身。

可回到家,躺在床上。她看着天花板,刚才浓重的睡意却一扫而尽。

她从酒柜里拎出一瓶红酒。盘着腿坐在床边,就对着瓶口一口一口地吞着。

每次关昼看着她这么糟蹋,都恨不得把瓶子夺下来藏着。平日里需要一口一口品着红酒却被她一下闷进去小半瓶,有时候她失眠严重了只能靠着它才能沉沉睡去。她不能乱吃药。

“你看看,宋阳走了这么长时间,你呀,别的没长进,倒是酒量长进了不少。没出息。”关昼的毒舌一如既往地犀利。

她没什么可以反驳。事实就是如此。

关昼把瓶子从她手里拿了下来,盖上瓶塞。“你的演技什么时候能长进点,也不枉我每次都把我们家老郑的戏给你演。”

易茗傻乎乎地笑了,脸上还带着微醺的红。她怎么会不知道,关昼是在故意挖苦她。郑宇的脾气关昼肯定比她更清楚。要是她真的没演好,那郑宇是肯定不会用她的。

关昼看着她清亮的眼神,戳了戳她的脑袋。“你呀!赶快找个男人吧。你就是五行缺阳了。”

“嗯。”易茗抱着枕头倒在床上哼了一声。

关昼心疼地看着埋在枕头里的易茗,觉得不适宜,但还是问出口:“他当初说的理由你信吗?”

那么假,她都觉得虚伪。她不信易茗就信了。

易茗死死扣住枕头边不愿回答。

怎么可能是真的?她闭着眼,眼眶下的枕巾逐渐被沾湿。

关昼见她这幅模样,答案了然。“那你去问过他吗?”

“没有。”她闷声说。

“行。你们两就这样耗着吧。”关昼深觉无奈。拎着包就离开了。

易茗侧着脸,一双哭得红肿的眼露了出来。

问过的。她问过的。

宋阳捂着电话从混乱的夜场里走了出来。依靠在沙发上的男男女女皆想开口拦住他,杂七杂八地叫了一片:“宋哥”“阳子”“阳哥”。

外人叫他有千百种叫法。

“公司里来了电话。”他和众人打了个招呼。

“阳哥。新城区这边的事儿完了。对方的尾款也打过来了。我明个就回去。”邓睿看着桌子上的点钞机运作,到底还是有些骄傲的。他第一次没让阳哥经手就把活给办了。

“行。等你回来。我让底下人给你办个庆功宴。”宋阳笑了,笑他没出息。

“别,阳哥,我可受不起。你多给我点奖金就行了。”邓睿在那头看着一沓一沓的钱往银行里存,自然眼红。

“行啊。”他拍了拍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

外面的温度比室内低得多,冷空气进入胸腔几乎把肺部的浑浊气息都给挤压出来。

对街的霓虹灯黯淡。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一阵阵的鸣笛。一辆出租车从路口飞驰而过。他的目光跟着车延向远处。

脏兮兮的破旧出租车。只是车门外面粘了一张占据了车身一侧的大幅广告纸。一个女人的脸。长发秀逸。是洗发水的广告。

他家的浴室里堆满了那个牌子的洗发水。没用过的。空瓶的。他都放着。

明明是女士的牌子。他也照常用。邓睿每次路过他都皱着鼻子说:“阳哥,换个香水吧。我受不了你身上一股女人味。”他以为他在用香水。

他的反应是什么。一巴掌拍在邓睿后颈上。

他会想,她代言这个牌子,那她自己会用吗?

应该不会。太便宜了。对她来说。

他站在电线杆旁边走神。

他记得她给他打过一个电话。

一年前的时候。

当时他在干什么来着?对,他在陪一个承包商喝酒。那个胖子真的难喝倒。先是邓睿陪着,然后他上去陪。最后摆了一桌子的空酒瓶,就为了那一句话和一张纸。最后差点那个胖子就要喝趴下了。手机响了。

他伸手就要关机。可就瞟了一眼亮着的屏幕。却鬼使神差的没舍得关。

“陪着唐老板继续喝。唐老板我去趟厕所。”他把瘫在一旁的邓睿拎起来,拽到胖子对面。

“诶。那个,别,别走啊。”胖子喝得口齿不清,可还想着要拦住他。

他推开门的同时摁下了接听键。

但他没说话。

那边也没有声音。

空气凝滞般。

“宋阳。”她声音哑哑的,听起来有些不真切。

只有她叫他宋阳。连名带姓。直白又坦率。

她似乎还想说什么。他没听清。

“诶呦,这不是宋老板吗?怎么出来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拿着包走过来。是胖子带过来的女人。

他堵住收音孔。“出来抽几根。”他抬手,指尖夹着一根烟,燃了一半。

那女人瞥了他一眼。扭着身子换上一副笑脸进去了。

他拿起手机。屏黑了。

她挂断了。

易茗怀里抱着奖杯。手中捏着手机。低着头啜泣。助理站在一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那个奖把她推向了事业的高峰期。可在捧到奖杯的那一刻。台下的男男女女都看不清脸,像是一场诡异的假面盛宴,她想的是谁来陪她?

陪她在这个日子里,喝冰镇的啤酒,并且拥抱亲吻做爱。

所以她打给了他。

其实她就是想问他,问他到底还要不要她。

一年前的时候电话里传来的黏腻女声就已经给了她答案。所以她便没必要再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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