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弦有些讶异。
殿内光晕朦胧,婴孩胡乱挥手,引得腕上银铃玎玲作响,喧扰了一室寂静。
那人却似并不在意,甚至还很好脾气地柔声安抚。
嗯,不过三月,
那个阴森美丽的青年怎么会变得如此、呃,温柔贤淑?
还有,怀里的那个小家伙是怎么来的?
当然,这些他没有问出来,连那些微讶异也已经收敛。
【禀舟主,南州西部余孽尚未清除。......。丹竺现任族长鄢阶近日将来朝域锦华与太子商密。......。至于十年前的那桩旧案,大火中郁国公满门被灭,但经查、两位世女却下落不明。】
身着墨蓝深衣的年轻人微颔首将这三月收集来的情报逐一如实相告。
逆光下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
但轮廓却极为秀美。
纤长浓密的眼睫微垂,
有光晕点点柔白在其上流转出了两道好看的月弧。
浅灰色织羽下的凤眸幽艳如潭,
深不见底。
青纱帐内华衣垂迤,
骨节优美的手缓缓撩开帘幕,
微暗中也苍白得近乎透明。
【有劳】
面若好女的青年嗓音沉沉带了点笑,
仿佛从梦境浮来的妖魅绮丽,
让人、不寒而栗。
啊,原来是、想多了。
尚弦离退时看见那人拂袖,
瓷白腕间那只雕刻繁复的银龙手镯随之轻晃,
深碧翡翠制成的龙瞳溢彩流光。
不过三月,青年依旧、阴森美丽。
落花人独立,风摇青玉枝。
已是秋日,
先前纷繁艳烈的红萝接连从枝头抖落,
跌在地上、铺出了一片颓丽靡软。
纤秀洁皙的颈子弯折出一道好看的弧,
树下青衣姑娘身姿窈窕广袖端垂,远远望去,
仿佛站成了一尊神像。
她仰首、像是在看些什么,
茶褐色的眸子是一贯的淡静,可又太空茫悠远了些,
终归、什么也未看罢。
素净的手轻拂下飘落在肩头的朱瓣,
青衣女子转身回首,
蓦然对上了一双含笑的凤眸。
【阿禾姑娘】
绿荷听见那人这样唤她。
秋风微凉,竹影斑驳。
柔软的衣袍漾开出华美的褶,
长发如绸泼墨般倾泄而下。
明灭中姿容绝丽的青年声若珠玉,
肌肤在稍显黯淡的日光里新雪般剔透润泽。
明明是那样阴暗的一个人,
却偏偏能在这冷秋枯死的荒芜苍白里
生生挽出来无边的艳色。
她想,纵是凉薄,这样的人也总归令人动容。
可这样的人又总归是不需要那动容的。
朱红的花瓣在乌发间摇摇欲坠地妖娆,
青年看见那位姑娘清和寡淡地回眸颔首,一如寻常。
于是一瞬万景皆成远山净水。
通透、明朗、分外安宁。
却又如镜花水月,遥不可及。
啧、真想就这样弄死她。
用雪刃挑断她的手筋脚骨,
再用烈火将她烧成灰烬盛入檀盒留在身边伴他一生一世才好。
秀若观音的青年唇红如血,
从眼眸深处勾出一抹笑意疏懒,
阴戾狠毒怕是连地狱阎罗都尚难企及,
然那张面容瞧着却又温雅秀丽得很。
是以,阿禾并不知这人所想。
【说来,今日原是景元节。
不知阿禾姑娘可愿出府去瞧瞧?】
青年在原地伸手拈了片残瓣,
苍白指间凋零的落花忽而盛美异常。
她看着那般艳丽的光景,
一瞬有些恍惚――
故人翩然着新衣,花开一如未尽时。
仿佛、又回到了那时的半夏,
国公府中那人言笑晏晏转身唤她阿禾。
【不了。】
果然、很像啊。
不知为何,姑娘的嗓音有些喑哑。
【昔年郁国公有从龙之功,英武盖世雄据一方,
可叹终究落了个株连九族的下场。不知卿当作何感想,郁禾姑娘?】
青年忽而倾身靠近,唇畔挑起了个恶毒的笑弧。
【譬如身处炼狱受尽刑罚种种,后脱胎换骨终成修罗。】
名唤郁禾的女子说这话时平静如常,甚至还带了些微笑意。
那笑如昙花一现,温暖又冷寂,贯来素净的面容刹那芳华妩媚,鲜明生动。
就像是,沉寂了千年的神像、突然活了过来。
庄严肃穆皆化作了垂眸那一瞬流露的哀怜悲悯。
可又有谁家的修罗会这般心软?
只有他的阿禾。
呵,真是……
【唔……】
阿禾猛然被揽入一个幽凉清香的怀抱,
余下的不解风情皆被艳红湿软的唇舌吞食殆尽。
遇卿得奈何?
就这样,成为我的罢。
鄢郦弯眸轻轻捏了捏青衣姑娘通红的耳垂,
骨节优美的手横在细腰上的力道却令人生疼。
【可愿出去?】
嗓音十分低哑温柔。
【愿。】
姑娘后退不能,终是缓了气息道。
阿禾大约知道这人的心意,
无法接受却又不经意纵容。
今日也约莫是想宽慰她来着,
偏生别扭想瞧她失控发怒的癫狂。
即便笨拙如稚童,但也是、很好的。
小剧场:
鄢病娇:【喜欢阿禾好想弄死她但又舍不得好难过】
某瑞:【舟主您要相信接下来的幸福生活并不遥远】
阿禾:【......】
食用愉快呦!(>^ω^<)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