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峰感觉身边好像少了点什么。
好像没了只小狗在身边绕着圈圈转来转去了？
他打开手机，翻开微信聊天记录看了看。
最近他发出去的信息林初夏都没有回过，虽然也就发了三四条，都是问林初夏在哪、在干嘛之类。
估计都是在有点醉意的状态下发的，所以林初夏不回他，吴峰也没有放在心上，没一会儿就忘了这回事。
不太对劲。
吴峰皱了皱眉，按出通讯录直接打了电话给她。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
不太对劲。
他努力在脑内回想着最后一次见林初夏的那一晚。
那晚做完，林初夏去二楼客房洗澡，他则回自己卧室简单淋了身。从浴室出来后见小姑娘还没洗好，自己释放完有些睡意，就先睡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他本来以为会吃到林初夏熬的粥，可是没有。
床上、浴室、厨房、餐厅，都没有看到女人的身影。
那时他想可能是林初夏店里有事，先走了吧。
有些不耐烦，他又拨打了一次林初夏的电话，还是没人接听。
“啪！”手机砸在红木桌面上，发出听着都疼的响声。
“怎么了？”王毅给他的杯子里添了点酒，今晚他们谈点公事，便没让侍酒师陪着。
吴峰摇摇头，伸手拿起红酒杯一口喝完。总有股郁气闷在胸腔，怎么都不得劲，猛地又抓起手机重拨了一回。
包厢大门被推开，谢振豪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包厢内两个男人，开口问：“初夏去洗手间了？”
话筒内仍然是传来无人接听的女声，吴峰将手机拿离耳边，盯着刚进门的谢振豪。
“……你说谁？”低沉的声音里有一丝吴峰自己都未察觉的颤动。
“林初夏啊，我刚在大厅看到她走了上来……”
“咳——”王毅干咳了一声，打断了好友的发言。
“哦，那可能是和她那群小姐妹来喝酒吧。”谢振豪很快反应过来。
他们都是人精，看向吴峰瞬间僵硬的嘴角，心里都明白了些什么。
“呵……”男人伏低了上身弓起了背，手臂撑在膝盖上。他低笑了一声，看来自己惹小狗崽生气了？
双指并拢「笃笃」敲了敲桌面，刚给谢振豪斟完酒的王毅，紧着也给他倒满近半杯。
像喝白开水一般，半杯红酒几口被灌下。红酒杯也被砸在红木桌面上，摇摇欲坠，仿佛再多施一分力便会支离破碎。
吴峰站起身迈腿走出包厢，正巧一推开门就碰上了经理带着侍酒师经过。
“吴少。”经理微微躬身。吴峰眯了眯眼，他看到侍酒师手里捧着的红酒瓶，白色标签格外显眼。
“……顾明之今晚也在？”
“是的，顾少今晚也有来，他又标到三瓶LaRomanne-Conti，08年的。”吴峰和顾明之经常一起品酒，经理一时没意识到，直接和他汇报了起来。
吴峰本来想问经理今晚是不是陈琼她们也拿了包厢，突然心咯噔坠了一下，来到嘴边的问题变成了：“明之哥的包厢今晚还有谁在？”
*
经理也是人精，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就知道了这是送命题，正想找个话题叉开，吴峰已经转了身往八号包厢走去。
——顾明之来「Merlot」只会拿八号包厢，风雨不改。
“吴少！等等！……”经理直觉不能让这位爷进八号包厢，可自己的小短腿哪能比得过吴峰的大长腿，更何况这位爷一副黑阎罗的气势，他怎么能挡得住？
吴峰是没照镜子，不知道自己的脸黑成什么样子，他还没搞懂自己心里漫着的酸意从何而来。
走廊两侧的酒红壁灯在墨绿墙面投下幽幽晃晃的黑色光球，地面铺着的厚实地毯也没能掩盖住男人的焦躁，走廊内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咚咚」脚步声。
大力推开红胡桃木门，木门上的立体浮雕在他的掌上印下红痕。
门后的画面让他一直半眯着的桃花眼忽地睁大。
男人坐在中间沙发最左端，女人在他的斜对面，侍酒师还没来，所以两人正在聊着话。谈话被突如其来的闯入打断，沙发上的两人同时望向大门，看清楚来人时女人隐约晃了一下身子。
两人靠得其实也不算近，可吴峰只觉得碍眼无比。
顾明之眼神清冷，开口的语气自然也不太好：“不懂得敲门？”
吴峰扯了扯嘴角。
他也不知道怎么搞得像来捉奸似的，但看到林初夏对着顾明之有说有笑就憋着团火，还敢不接他的电话？！
胸腔的火气蹭蹭蹭地往头顶烧。
他没直接回答顾明之的质问，也没走近他们。
吴峰一手插进裤袋，一手朝着林初夏勾了勾，用着林初夏曾经无法抵抗的声线说道：“夏夏，你过来。”
吴峰在某一次做完后可能心情特别好，搂着她说夏夏你三十岁还没结婚我就娶你。
这些年林初夏撑着一口气坚持到今天，靠的也是这句如事后烟般虚无缥缈的「约定」。
这个时候的吴峰叫她「夏夏」，她却没了那种欣喜若狂小鹿乱撞。
林初夏摇了摇头：“我今天是和明之哥一起来的，这不合适。”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是吗？”吴峰举起的手也插进另一边的裤袋，也用同样冷冽的眼神看向顾明之。
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林初夏沉默着点了点头。
“……好，你们继续。”男人转身便想离开，顾明之喊住了他。“吴峰，有件事得让你知道。”
他没有回头，仅仅停了脚步。
“我正在追求初夏。”
吴峰停住了几秒，随后抬脚离去。
*
林初夏一直在走神，手里的红酒杯晃了快一分钟还没停下，顾明之伸手拿走了杯子，她才回过神。
“对不起……”她叹了叹气，刚刚有多勇敢，现在就有多怂。
顾明之笑了笑，摇摇头不接受她的道歉。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子，敢拒绝吴峰。
心里自然还是会难过，但似乎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
“我这段时间都没回他的信息了，也就几条吧，不多。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打过来，我差点就接了……”她嘟了嘟嘴，向男人摊开手——我要酒。
“嗯，想接就接，接了就说你和我在一起就好。”顾明之把酒杯还给她，“别喝太快。”
靠近杯口先闻了闻，再轻啄了一口，丰腴多层次的果香即刻充满口腔，林初夏忍不住由衷地感叹了一声。
她觉得也挺奇妙的，一个月前也是在「Merlot」，一个月后也是在这，一样的圆月，一样的罗曼尼康帝。
可自己似乎已经有些不同。
她给自己定下了短期目标，吴峰的电话和短信都不接不回，自己也不许主动找吴峰，先从切断联系开始。
一开始是真挺难受，像戒毒瘾一样，心里一阵阵发痒，像千千万万蚂蚁啃噬。有的时候还瞎哭，也不知道在哭什么。
可也是巧了，每次自己快忍不住了，已经打开微信对话框时，就会接到顾明之的电话。
「下个月有你想看的那场话剧，我买票了。」
「泡泡玛特有推出新的系列，要吗？」
「明天中午一起吃个饭好吗？」
顾明之光明正大的追求，让她第一次感受到被异性追求是什么感受。
有一次她情绪不好，对着电话发脾气，她哭得歇斯底里，也忘了自己在瞎说些什么，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现在多难受，什么十年了我怎么可能说放就放。
顾明之由着她把各种负面的小情绪泄出来。
最后她喊累了，只剩下小声抽泣时，只听顾明之在电话那头说了句：“别哭了，我现在来接你去吃饭好不好？”
顾明之对她总是那么温柔，就像那一晚的圆月，一抬头，就能看见他，就能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