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洞仙歌--二十二、乖一些

正文 洞仙歌--二十二、乖一些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不....不敢吧。”十六瞪着眼睛,哆哆嗦嗦地说了实话。

下一刻,她便在李玄慈那让人从天灵盖凉到脚板心的眼神里,彻底清醒过来。

完蛋了,即便原来不嗝屁,这回也是真的要嗝屁了。

这心眼比针尖还小的小王爷,明明他脖子上也开始流血,却连看都没看一眼,想来怕是宁愿同归于尽,也要掐死她了。

好在十六自小到大活在师父和师兄的光环里,最是能屈能伸,在自己流着血、微微发凉的脖子的提示下,难得机敏又迅速地从抵着自己的剑下方一下子钻了过去。

动作虽有些狗爬的猥琐,但效果是不错的,李玄慈大概也没想到她这般无赖,被她钻了空子拱到了身前。

十六本来是想抱大腿的,奈何身短够不着,只能退而求其次,紧紧抱住李玄慈的腰。

口中极为诚恳地认错求饶:“我错了,殿下,我黑了心肠,说胡话呢。”

着急了什么话都外吐,词句间连逻辑都不见了。

李玄慈刚从春梦中惊醒,连下裳都湿着,被她不知天高地厚地这么狠狠一抱,丹田里涌出一股燥郁感,烧得他骨头刺痒,只想杀人见血。

他怒极反笑,挑着眉头问道:“认错便好,正好死得明白,不会去阎王那诉冤。”

十六抱着他腰的手都抖了下,怎么这般难哄,小时候无论犯了什么错,只要最后抱着师父的大腿求饶,总是能顺利过关的。

她只得又挣扎道:“我......我肯定会去阎王那诉冤的。”

“哦,你觉得冤枉?”他语调轻微,言末上扬,跟玉钩子一样藏着机锋。

“我是替殿下觉得冤枉,殿下天纵英才,有如皓月,却因为我这样的小人物就陨落了,说出去......说出去,人家还以为殿下是为了我死的呢!”

十六平日里寡言冷脸,如今为了求生,一年份额的马屁一次性大放送,说得自己都快信了。

末了还想到,定王这样骄傲的人,不惧死,但肯定不愿在世人口中跌落神坛,于是连忙改了口吻,巧妙地把“因为她死”和“为了她死”混为一谈。

李玄慈眼睛微眯,把被她躲开的刀尖再一次移到她心口上,将柔软的棉布戳出凹痕,似乎只是停在那里,又似乎下一刻便要用力刺个对穿。

硬生生逼得十六后退,松开些距离,可即便这样,她也半搂着腰不肯放手。

谁知道松了手会不会立刻翻脸啊,十六与师父的斗争经验告诉她,大腿抱上了就不能撒。

“你倒狂妄。”他说道。

“我是怕污了你的名声,殿下,你也不想死后,还要和我牵扯在一起吧。”十六有些小心地说着,生怕又捋了虎须。

李玄慈不语,只是那刀刃竖了起来,刀尖一点点刺进她的衣襟中,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令人寒战。

下一秒,锋锐如冰的刀尖刺破了温热的皮肤,正正对着她心口,白色的中衣上,迅速蔓延开如红梅一样的血色。

十六咬住牙没有呻吟,这刀尖刺得并不深,只是划了个浅浅的小口,更多是警告,而不是杀意。

可她的心脏还是跳得飞快,扑通扑通,像揣了只小鸟。

李玄慈居高临下地握着刀剑,心口也开始微微发疼,玄色的衣服上有深痕蔓延开。

可他觉得异常痛快。

他那股从丹田里烧了一晚上的火,此刻终于不再那么焦躁而灼热了,像被驯服了的山火,为他所用。

身下的小道士,跟他幼时第一次狩猎,猎到的一只白尾狐狸一样,无措又安静地蜷缩在他的脚下。

还同样不知死活,一个在他靠近时怯生生地用尾巴拂过他的靴子,一个无知无畏地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脸都吓白了,却还是那副又愣又傻的样子,以为他看不出来这人心里有多怕死?

真是个蠢货。

又痴又孬的蠢货。

他又莫名觉得愉快了一些,那血印得越多、越艳,他心里便越痛快。

连那点微不足道的疼痛,都成了这快感的催化剂,反而更加刺激着他的神经。

十六白着脸等了许久,看着这人神色莫测,就这么盯着自己,有点......有点像她平日守着腊猪蹄等待熟成的模样。

她摸不着头脑,只感觉到抵着自己的刀尖渐渐松了,最后,终于拔了出来。

李玄慈将刀收了回去,脸上再不见情绪,冷着一张脸。

他突然抬手,指尖划过她流着血的脖子,血是热的,手指却有些凉,十六不自觉颤了一下,血涌出来溅到他的虎口上。

李玄慈挑了挑眉,把染了血的手指一根根地在她白净的脸上,擦了个干净。

“以后乖一些,否则.......”

在他冷冰冰的目光下,被涂了半脸血的十六,颤着点了点头。

然后在这个十分严肃而诡异的时刻,她被梦里的猪蹄勾了大半宿的胃,响亮地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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