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图宁请司机先生在路旁等她们,司机表示他会去前面一点,可以暂时停车的地方等,因为这里是十字路口,不能停留。
图宁答谢过后,车子缓缓的前行,看着车尾灯,图宁觉得像是老电影要放映前的灯光投射在屏幕上。
多娜站在那里,第一条斑马线上,离人行道最近的那条白线。
「为什么来这里?」图宁在身后问道。
「我想证明自己长大了。」多娜说,张开双手,像是要乘风飞翔。
图宁在人行道等待,午夜,车流量很少,转过头,突然看到了一张小小的广告「樫山天文台」。
街道扭曲了,高高的苍穹看不见了,风带来的是一寒冷的气浪,袭来的太猛烈了,让图宁呼吸困难,她抓住自己的胸口,又抓着自己的脑袋,万籁苍白衰老了,夏日的安逸也被洗劫一空了,有谁在叫喊着。
「多娜!」
图宁喊得撕心肺裂,多娜赶紧转过身,图宁曲着身体,彷佛下一秒就要卧倒在马路旁边,多娜一个箭步抓住图宁的肩膀,图宁把自己埋进多娜的怀里,用力的掐着多娜的背部。
有人吹起号角,低沉的嗡嗡声在她脑里横冲直撞,炮声轰鸣,漫天飞雪,像是庞大的军队准备出行。
她的底片被拉开,画面开始于雪花般飘落,旋转着,像是陀螺一样,不断转动着,天摇地动。
『我们去看星星吧!』
『你知道吗?人类是哺乳动物,祖先一直都在黑夜的环境下生活,要是在月色与点点星光下眺望四周的环境,会有一种前世回忆在体内苏醒的感觉呢!』
『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星星喔!我以后要当天文学家!』
『地球上所有生命的组成原子,也就是人体的组成原子,是不是很神奇呢?』
『我爱你,图宁。』
「啊──」图宁大吼,像一只受伤的猛兽。
多娜抓着图宁,图宁想抗拒又想接近,摇摆着,多娜最后还是成功把图宁带回到车上,图宁哭湿了她的肩膀,司机看了一下她们,跟多娜确认她们的去向便不再多言。
图宁还在哭着。多娜抱着图宁,蓦地觉得自己变得异常巨大,车子行驶过灯红酒绿,多娜挺直着身子,维持自己的高大,如果不这样做,她也会溶入宛若乘载世界上所有哀恸的夜色里,她们总要有一个人能抓住另一个人。
多娜想起童话故事里孩子的成年礼,男孩要战胜一头野狼才能成为大人,这是一种「死与重生」体验。
是一件辛苦、拼命、危险的事。
成为一个完全不同的人。
多娜半个身子都发麻了,多娜抬头看向后照镜,司机先生专心的看向前方,没有和她对到眼。
她突然感谢起日本人冷漠,或许她真的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