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心比天高--家(2)

正文 心比天高--家(2)

“灯云……”

施月有些不可置信,

“这些都是你做的?”

 

女儿点了点头,施月疲惫憔悴的面容瞬间焕发出了幸福的光彩。

保守传统的女人,不会像大电视里洋气时髦的母亲将女儿捧在怀里,心肝宝贝的表达爱意。

她最克制不住,也只是拉着女儿柔嫩的小手,骄傲又感动的说一声

“真乖!”

 

可即便是这样,也足够能抚慰了。

母女两个含视而笑,一种温情,脉脉的流动。

付出与接收,爱与被爱,都那么令人愉悦。

 

 

“饿死了!”

田伟国脱下工作服,随手扔在了一边,衣服的袖子垂下,落到了地面上。

“灯云,去开风扇。”

他打着赤膊,抹了把胸口,拿起筷子,伸向桌子上唯一一碗肉菜。

吃了一口,或许是觉得好吃,便持续不断的下着筷子。

 

灯云看了眼父亲背后的电扇开关,没说话,还是站起来,走过去开了。

 

上辈子,她很讨厌父亲这样使唤人的性格,每次小小的表达一下不满,得到的不是做父亲的反思,反而黑着脸,叱骂她“让你做点事情就叽叽歪歪,怎么生出这么懒的孩子。”

再然后,还要说什么女孩子就应该要多帮父母分担家务。

小小的灯云看着与爷爷奶奶爸爸相似的面容,瘪了瘪嘴,心里泛着委屈和憋闷,默默的去开了风扇。

 

 

这时候一般不说话的施月,此刻看着丈夫大快朵颐,却怎么都有些不顺眼了。

 

当田伟国再一次将筷子伸向盘子里最大的那块肉,施月将旁边的蔬菜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给女儿留一点。”

别的父亲都是把好的东西留给老婆孩子,她是不想了。可他一个当爸的,就只顾着自己喜欢吃的。

 

就算是菜再好吃,一直吃一个菜也太没有礼貌了吧?

饭桌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接着,她又想起了恋爱时候,他也是这样。

那个时候,她就觉得这个男人不是个可以托付的对象,

可是爸妈却认定了……

 

田伟国不知道施月这一瞬间想到了这么多,

突然啪的把筷子一甩。

 

这响动,惊醒了施月,母女两个都吓了一跳,呆呆的看着他。

 

“我还没老,连点肉都不让吃了。 等我老了,干不动了,是不是要我去讨饭了?”

 

这是什么样的逻辑?

施月和灯云都惊呆了!

 

或许是因为工作疲劳,或许是因为女儿的懂事贴心。

施月觉得自己今天仿佛格外的敏感细腻。

那些被她刻意麻木过去,忽略的委屈和细节,突然汹涌上来。

 

自己烧的饭菜寡淡,女儿烧的菜滋味足一些。

这样明显的差别,吃了十几年饭菜的丈夫都没有发现。

或许,他根本就不在意是谁烧的饭菜,好吃就多吃一点,不好吃也填饱肚子。

只要有人烧饭,有人干活,他不用动,就可以了。

 

十几年的夫妻生活,她早就应该习惯了。

他的麻木,或者说是

 

冷漠的自私。

 

可现在,为什么觉得那样的难以忍受了呢?

 

 

她看着昏黄的灯光下面,女儿稚嫩的笑脸,小心翼翼的哄着父亲

“爸爸,妈妈其实是希望你多吃蔬菜,多吃蔬菜身体好。”

 

施月的鼻子酸了。

她的灯云,才十三岁……

可那么懂事,懂事的令人心疼。

 

田伟国哼了一声,横看了一眼施月,捡起了筷子,仿佛泄愤一般又往肉菜的盘子里狠狠的夹了一筷子。

 

他嘴里说着:“你放心,我不吃了。都给你们吃。”

施月划着女儿夹给她的肉菜,

女儿怕她吃不到。

 

虽然丈夫不好,可是这个孩子却是她最珍贵的礼物。

为了灯云,哪怕再艰难也要忍下去。

毕竟农村,父母离婚的孩子是会被人看不起的。

她心里叹了口气,不再说话了。

 

餐桌上只剩下食物咀嚼的声音。

孩子的第一次烧饭,没有等到父母的夸奖。

 

 

 

吃完饭,施月一定要洗碗。

灯云磨磨蹭蹭的不愿意离开,偶尔递个筷子,再或者麻利的将母亲洗好的碗碟堆放当橱柜里。

她像只小小的蝴蝶围绕着母亲。

 

施月微笑的看着女儿甜甜的依赖着她,母女两个分享着生活中遇到的趣事。

 

“你同学的妈妈真的穿了个黄色的衣服,红色的裤子?”

 

“是呀!还穿了一双紫色的鞋子。人群里一下就看到了,可鲜艳了呢?”

 

“哈哈哈!”

 

厨房的门咚的被人从外面踢开。

 

笑声戛然而止,

她们惊讶的看着田伟国黑着脸,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我妈说村里有人看到你上了一辆小轿车? 还和开车的男人说说笑笑。 施月,你把我当乌龟啊!”

他像往常一样吃完饭去找父母聊天,却从金水菊嘴里听到这样一个令人无法忍受的消息。

父亲当时黑着脸,让他管教管教自己的老婆。

“天天妖妖艳艳的走出去,还坐男人的车,别人会怎么看我们家。”

 

被父亲数落,让他觉得自己作为成年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他像一阵风一样冲了上来,看着妻女瑟缩恐惧的表情,一种快意和想要撕裂一切的怒火腾烧在心头。

 

灯云看着这样的父亲,那个久远的梦境仿佛与现实结合在了一起。

她情不自禁的惨白了脸,微微的抖了起来。

 

那种恐惧,原来哪怕过了一辈子,也难以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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