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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意外导致很长时间阴奴都不大愿意见着她,可想而知他那点可怜巴巴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这一次逃跑使得谢长欢知道了很多东西,她太莽撞了,假如她能够更小心一点,也不见得不能逃走。但逃出去之后怎么出宫?怎么生存?这又是问题。
她知道的不多,仅存的那一点求生欲望告诉她,假如她这样跑出去,多半是被抓着去邀赏,她在宫里也听说过百姓们对于她那暴君父亲的痛恨,听说那天乱军杀进宫中的时候,他们把老皇帝的身体割得七零八落就是为了去拿赏。
一条腿是多少黄金,一条胳膊是多少,最值钱的还是他的脑袋。谢长欢不知道,自己这个孽种又值多少钱。
她揪揪自己胳膊上那点肉,估计还不够用刀子刮的。 最近她常常从噩梦里惊醒,梦里出现曾经那些酒池肉林,还有一片片白花花的身体,她就以一种自上而下的视线抽离出来,心里泛起淡淡的恶心。
韩奴和阴奴忽然仰起头,俊俏的脸上露出阴森森的笑意,就变成两条水桶粗细的巨蟒缠住她的骨头,韩奴变成了红鳞巨蟒,阴奴则是一条乌黑的吐着芯子的,它们就用那颗光滑扁平的蛇头贴住她的脑袋,腥臭鲜红的芯子扫过她的脸颊。
活活要勒死她,越缠越紧,连喘气也顾不上来了。
谢长欢伸着胳膊想发出一点声音,它们却带着她沉入水底,冰冷的液体灌进喉咙,仅仅冒出些无力可施的咕噜咕噜声,视线越发漆黑。
一阵冷颤过后,谢长欢伸手往前一抓。原来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她还坐在自己那张小小的床榻上,这座小小的城里一座小小的皇宫里一个不起眼的房间。
不是梦更可怕,是梦醒了发现自己还在噩梦里,那才是更可怕的。
谢长欢喘着气,在脸上胡乱擦着汗,擦着擦着越来越多几乎打湿她的袖子,原来是眼泪。她现在已经不再为自己的羞耻和处境悲哀了,这种眼泪仅仅只是怕,可是真要说怕什么又形容不上了。
惧怕是本能就有的,有些人怕黑,有些人怕水,谢长欢怕这间密不透风的屋子。她一闭上眼睛就觉得自己被关在一个狭小漆黑的空间里,原本这件屋子并不算小,容纳她绰绰有余,可恐惧还是潮水般涌来。
要是……阿兄在就好了。她把身体折叠起来,抱紧已经冰凉的膝盖,脑袋就死死地弯折下来抵住膝盖骨,而双腿是合拢的,无形之中形成一个包裹自己的最后的空间。
有一点光照进来。
削瘦的青年赤着脚站在地面上,一身白色长衣垂落到脚边,远远看着,居然有些雌雄莫辨的味道。他以一个相对平和的姿态站立,左手持着灯盏,右手垂下来,五指虚张。
“你怕黑?”他问。
谢长欢现在已经不在乎黑不黑了,阴奴这半夜突然拿着等从他们的住处跑来,本身就是一件让人脊背发凉的事情。
谢长欢嘴皮都是干的,“你来干什么?”
这一次的阴奴居然没有发怒,只是盯着她,让她越发不自在。墨色的头发耷拉在他的肩头,有些拂在脸上,有些贴在背上,看起来他走得很快。
他开口说:“薛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