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急促行至前庭,见萧川正是当值,景昔上前:“朱宜良呢?”
闻声,萧川垂眸:“回大人,在刑狱,可是要我寻他?”
景昔凝眉,望了望天色道:“你可知上任司狱刘大人之墓在何处?”
萧川一愣,恭敬垂首:“知晓。”
“就你了,去备马,随我走一趟。”
“去墓地吗?可是需要再带一人?”萧川追上问声。
“随你,后门等我。”景昔走得急促,她得换身方便行事衣衫来。
然她踏出后院大门时,已见萧川牵了马候在榆树下,一同的,还有坐在石墩上叼着草叶等的满脸不耐的杨奎。
见她撩摆走来,杨奎忙吐了口中草叶子,收了神色站起身。他本是不愿跟随,奈何架不住萧川一口一句“忘恩负义”地打击。
“两匹马?”景昔凝眉望向萧川。
“本来是三匹,那次大人……放走一匹,就只剩这两匹了。”萧川察言观色了一番,先行一步上马道,“属下为大人带路。”
见他独自骑了一匹马悠然行去,杨奎气语:“萧川,你!”
马背上萧川却是一笑,喊他来作伴没错,但可没想与他共乘一骑。
上次两人一同骑马而归情景他可还记得清清楚楚,那粗人勒着马儿差点没给他颠死。
“别看了,上马。”景昔仰头示意身后男人。
杨奎一愣,缓缓走向马前,倏然又回过神来:“我坐前面?!”
“不然呢?”景昔不甚耐烦拍了拍马鞍,“磨磨蹭蹭,快上去!”
此时,杨奎坐在马背上,却是恨不能寻个土缝儿钻进去。
他一个胯下生棍的纯男人,如今竟被女人圈在怀里骑马,当真是惹人羞耻。
他那老糟鼻子爹总说他心窍不足,斗志毫无,吃屎都抢不上热乎的,但他却觉得,他是不屑与人争斗,同人玩儿心眼。
现在,他觉得他那爹说的无错,他若有萧川一半奸诈,也不至于被女人抱着在大街上乘马了。
眼下巷里巷外,那一双双笑眸,看得他羞容满面,身后女人却是毫不在意一夹马肚骑得欢畅。
“阿玉,此人是谁?”楼栏处,一抹身影负手而立,望着马背上一男一女问声。
书童眯了眼上前道:“回公子,是新上任的司狱大人,芙汐楼出事那晚公子不是见过?这位司狱大人刚上任便破了芙汐楼杀人案,且还是为女子……”
“我是问那个男人。”
书童望了眼远去马影笑声:“他啊,姓杨名奎,数月前调来监刑司,此人好酒,时常在醉心坊里斗酒,且还千杯不醉。”
锦袖下,男人握了握长指,缓缓转身离去。
萧川栓马时,终是逮了机会,背在树后偷偷笑声。
这粗人杨奎平日耀武扬威,如今被个女人驯服得像个娇汉子,老老实实坐在马背上,连个屁都不敢放。
景昔立在墓前,撩摆蹲身,吩咐杨奎将马鞍下香纸出,而后又叹了几息道:“火。”
闻声,杨奎忙摸出腰间火折子递了过去,这番动作看得萧川忍不住笑哼出了声,杨奎一瞪眼,萧川没能忍住,一阵呼喘。
“逝者墓前,注意举止。”景昔将香柱插入坟前黄土中,缓缓起身,“刘大人何时落的井?”
“上月初三,属下被调来半个月之后便发生了此事,听闻前几任司狱都是……”话至于此,萧川忙止了声垂眸。
景昔点头,指了指地上铁锹:“动手吧。”
闻言,杨奎一阵茫然:“动什么手?”
“刨坟,开棺。”
“什么?”杨奎蹩了剑眉,惊愕出声。
此番连萧川都兀自一惊,随后便拿过地上铁锹挖起坟墓来,他已然习惯这位大人雷厉风行处事作风,这女子坚毅、果敢,手段颇深,与他在灌林中初见她时判若两人。
虽不知后来发生了何事,但眼下既是同僚下属,他便应听命行事,且他心觉此人是个值得跟随上司。
杨奎握着铁锹仍是不忍动手,这光天化日抛人坟墓的,有失祖德。
“不用知会他家属一声?”他还是不甚安心,忍不住出口询问。
“我记得刘大人是盱眙人氏,你知会他家属,是要他家人千里迢迢过来揍你?”景昔半讽半嘲打趣。
这男人问题颇多,心思又比旁人少一窍,看着他,景昔时常想起青云山时自己,在这纷杂乱世中,纯粹便显得不入世俗。
见他憋着一口气,景昔轻叹一息,朝树下坐去:“快些干活儿吧,天黑了,可就不好办了。”
杨奎一听,忙抡了铁锹撅屁股甩膀子得大干起来,毕竟天黑撅尸,几多恐惧。
墓中楠木棺材一浮现,林中便刮起一阵寒风,两男人牟足了劲艰难挪开沉重棺材盖。
乌黑板木将一打开,倏然,里面腐尸腾然坐起,骇得两个男人神色大变,惊悚后退几步身子贴上墓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