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还有表演呢,你行不行?”安静的车厢里,季杭转头去看身边每五分钟看一次手机的贺远唐,“你要是病还没好,不去也行,我叫上徐鹤之去也是一样的。喂,你别看手机了,你再看也看不出花儿来。实在不行你发个信息过去问问行不行,别回头把自己憋死了。”
“发什么?”贺远唐听了他的话,总算回了魂。
“发点儿无聊的废话啊,什么今天真冷啊,你吃过饭没啊。我跟你说我小姨这种…呸,小姨个屁…她一看就是那种独立女性,事业比男人重要,你不赶紧的粘上去,有的是人跟她发信息。她们这行能认识多少人你知道吗?合作的事务所啊医院啊,还来过咱们学校呢。还有她不是说给小孩看病么,小孩的妈妈们那可都是红娘,闲着可不就爱给人介绍对象吗?她长得又漂亮,工作又好,啊,还会带孩子,哦对还是海外回来的,多少人上赶着给她介绍对象呢。”季杭说着又嫌弃的瞥了一眼贺远唐,“啧啧啧,怎么看上你的…图你什么啊真是,脸吗?”
贺远唐很想说不光是脸,又不愿意别的男人知道他们私密的事情。给季杭一说,心里有点儿慌,握着手机想了半天,还是拿不定主意,突然想起她说晚上要去Rosetta,“她说晚上要去Rosetta,约了人。”
“操,那你晚上别去了,你这好不容易装病才留下的。回头人家吃着饭头一抬,好家伙,你生龙活虎地在台上打鼓,我还是一会儿叫徐鹤之去。要不要我替你盯着点儿?她几点去?”
“不知道,没说。”
“贺远唐,你太让爸爸失望了,能不能上点儿心。”
“上什么心?我不想让她觉得我管着她。”
车在地下车库停下,季杭熄了火,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我看你就是天天只会做机器人做傻了。女人不是机器人,不会永远在你的工作台上等着你,她也不是曲婉婉和学校那些小女生,上赶着追着你问这问那,手机给我,爸爸替你发。”
贺远唐迟疑着解了锁,把手机递过去:“十二英镑,你别乱说话。”
“原来十二英镑是她啊。知道了,看你小心翼翼那个劲儿,切。了解女人先要看她的朋友圈…”季杭熟练的打开微信,愣了一秒才说:“操…我知道她看上你啥了,居然她朋友圈也啥都没有,你俩真是绝了,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古代人。”
贺远唐一把抢回手机,“行了行了,你别管了。”
季杭同情的看了他一眼:“你好自为之吧兄弟,难得谈一次恋爱居然开局就是hard模式,唉…要帮忙给我说。晚上我替你瞧着,真有情况再告诉你。行了,拿着你东西滚吧。”
*
陆嘉年跟谢情约了五点过来,路上正遇上堵车,到的时候已经快要五点半了。
"抱歉,第一次见面就迟到了,真是不好意思。"他跟白楠握一握手,"谢医生今天不在?"
"她在工作间等你,这边请。"白楠带着陆嘉年往里走,"她的东西大多放在工作间里,直接在那里碰头比去办公室方便,不过您一会儿看了别嫌乱,她那些装零碎的柜子,跟中药铺似的。"
谢情正蹲在工作间地上整理东西,听见白楠说话,笑着站起来,冲陆嘉年伸出手,"陆医生,你好,一直都只是电话和邮件联系,今天总算是见面了,还请您多给我提提意见。"
她的手上还沾着闪粉,在灯下闪烁不已,陆嘉年正要伸手,谢情又把手缩了回去,"呀,抱歉,我这手上全是闪粉,你们先随便看看,我去擦擦手。"
"谢医生这是用闪粉做的什么?"陆嘉年自然而然地收回手,并不显尴尬。
"不敢不敢,可别叫我医生,叫我谢情就行。"谢情抽了桌上的湿巾把手擦干净,"Glitter Jar,其实不知道中文有没有准确的翻译,我一般就叫流光瓶,小嘉也有一个,在他的那个小工具箱里,我之前发给你的邮件里也提过。来,正好我这里有一个,你看看。"
陆嘉年接过谢情递来的小玻璃瓶,蓝色的粉末闪烁着微光,在淡紫色的液体里,随着他的动作,缓慢的浮浮沉沉。
他举起小瓶子对着灯看了一会儿,说“没想到辅助治疗会这么有效。我们的角度是以药物控制为主,你的方法倒是很好的帮助孩子适应正常的生活。工具箱是个很好的办法,我听小嘉母亲说,他带着工具箱去学校,情绪激动无法控制的时候跟老师申请五分钟时间使用工具箱稳定情绪,这个想法很好。他的工具箱里还有什么?”
“除了这个小瓶子,还有减压球,一些呼吸法的卡片,还有几个配合呼吸法用的玩具和气球,我都拍了照放在这个文件夹里。也有一些他使用这些东西的视频,我明天发到你邮箱吧。”
谢情边说边打开文件夹给陆嘉年看里面的东西,又打开电脑开视频。
白楠看事情顺利,说:“那你们先聊,我那边还有点小事情要处理,就不多陪了。陆医生你答应了我一会儿一起吃饭的啊,到时间我来叫你们,可千万别推脱。”
“好的,你忙,我跟谢情看一下她的东西。”陆嘉年点点头,目送白楠出去。
谢情的工作,有自己的一套体系,白楠一般不插手。
没过一会儿,楼下餐厅打电话上来,问预定的桌子还要不要留,白楠才惊觉到了晚饭时候,回去招呼陆嘉年和谢情一起吃饭:“就在我们楼下,很方便,就是一顿便饭,陆医生别嫌弃。”
*
今天有季杭他们的表演,靠近舞台的桌子已经满了,都是一群看着很年轻的小姑娘,有的还穿着高中的校服,叽叽喳喳的,气氛炒得很热闹。
"小舅,"季杭跟几个人在后台准备,恰好看见白楠一行人坐在角落的卡座里,"我舅妈跟帅哥吃饭呢,你还不赶紧去刷个脸。"他边说边拿下巴指指白楠的桌子。
季辛泽从他身后走过来,手上还握着一个计算器,顺着季杭指的方向瞄了一眼。
卡座被一圈从天花板垂落的绿萝环绕,私密性很好,只有从他们俩所在的角度才能完全看见三个人。谢情和白楠坐在一侧,另一侧是陆嘉年,正在跟谢情说些什么,桌上还放着一个文件夹,一看就是在谈公事。
"人家正经谈事儿呢,少掺和。"季辛泽敲了一下季杭的脑门。
季杭却还是不依不饶,"你看那男的多帅,戴个眼镜,文质彬彬的。那一身西装一看就是手工的,估计家底不比咱家差,而且还比你年轻。你说你三十大好几了怎么一点儿危机感都没有。"
季辛泽哈哈大笑:"你们这些小孩脑子里天天装的是什么?我危机感?你看看那帅哥眼睛一直盯着谁说话呢?"
季杭听了这话,心里一咯噔,趁他舅舅回去算账掏出手机来,躲在后台暗处拍了一张照,转手就发给贺远唐。
【自己看着办】
贺远唐吃了药,临近傍晚又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这会儿正在和室里喝茶看书,年底有期末考试,该开始准备了。
没翻几页,就收到季杭发来的照片,他心脏咚咚跳起来,尽量语气平淡地回了一句【她跟我说过的,跟人谈工作】
那边回【呵呵】
他放下手机,手上那本自动化控制的书良久都翻不动一页,心绪一片散乱。
他能怎么办,而且,他有什么立场决定怎么办。
沉默地坐了半晌,他又拿出手机,打开那张照片放大了看。
照片拍得仓促,光线也不够,只能隐约看见一个戴着眼镜穿着黑西装的男人隔着桌子跟谢情说话,看不清神情,对面的谢情神情专注,微笑着在听。
一股热血涌上脑门,他穿上外套,抓起钥匙就出了门。